刀出鞘、箭上弦,人已無法回頭

讀武俠小說,總能看到“劍已拔出,必飲血封喉”“刀出鞘、箭上弦,人已無法回頭”這樣的句子。張雨齊過去認為這不過是作家胡編出來故弄玄虛糊弄人的鬼話,刀劍拔出來不殺人就放不回去了?

未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沒有動過殺念的人,是無法體會張雨齊此刻的心情的。

殺心一旦萌動,就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力量驅使你無法駐足,只能一往無前。

張雨齊現在才懂得,他甚至認為能寫出這種句子的作家,都應該是殺過人的,否則,怎能把要殺人的感覺領悟得如此透徹。

殺念既起,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

張雨齊覺得姑媽沒有在浴缸中斃命只是僥幸,洗澡是私密的事,他怎麽能知道姑媽在按摩浴缸裏只泡澡不按摩呢。也怪劉一璃,你家浴缸換就換了唄還要多嘴,導致張雨齊如此完美的殺人計劃只能流產。

但這並不代表張雨齊就此收手。張雨齊是個執著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但張雨齊並不魯莽,同歸於盡、魚死網破那是莽撞人才會幹的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與鄉漢村婦赤膊打架有什麽區別?張雨齊要的是完美的謀殺,即使最精明的警察,也只能束手無策的那種謀殺。

就像姑媽害死自己的父母一樣。

車禍!

張雨齊想到了車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才是真正的“復仇”。

人不會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估計警察也不可能想到張雨齊要“故技重施”,讓永惠的董事長“興於車禍,亡於車禍”。

張詠琳最近出差有些頻繁,這讓張雨齊有充足的機會去考察線路。

“制造”車禍,路線很重要。

劉一玻最近總被王嘉慕拉著加班,連電話都不怎麽接,倪可欣跟著張詠琳出差了,連劉一璃都見得少了。她實習快結束了,整天與公司的那群姐姐們去吃“分手飯”,再說了,自從上次表白後,劉一璃別說下班纏他,上班時間到他那裏晃蕩的次數都少多了。

張雨齊下班後,就直接開車出去,他要找一個合適的出事地點。

市裏肯定是不行的,眾目睽睽不說,還到處堵車,即使出車禍,也頂多是剮蹭,對人傷害不大,總不能把姑媽從車裏推出去吧。推出去也頂多摔個骨折。

只能是郊外,最好是路窄人稀的地方。

張雨齊選中的是去往父母墓地這條路。

除了清明節,這條路車少人也少。出了城,一直到墓地,共有十八根水泥電線杆,都靠近路邊,只要汽車速度夠,稍微一偏方向盤,就會撞上水泥杆,那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人基本沒得活。司機倒反而不會有問題,完全可以把自己“趕”在空“襠”裏,這也說得通,人都會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

勸說張詠琳去父母的墓地,張雨齊還是很有把握的。這些“收買人心”的“面子活兒”,姑媽做得還是很到位的。逢年過節,隔三岔五,張詠琳都會到墓地給哥嫂掃墓,買些哥嫂喜歡的酒和鮮花,祭奠一番。這條路司機老王已經跑得爛熟,連倪可欣都跟著去過幾趟,所以,倪可欣對姑媽就是制造車禍的幕後黑手始終持保留態度。她覺得人可以作秀,感情可以表演,但董事長在墓碑前自心底裏湧漾出的那份悲戚絕對是真誠的,要不給誰看呢?

也許是懺悔吧,因恐懼而懺悔。張雨齊當時是這樣解釋的。

果然,一說去給父母掃墓,張詠琳爽快地答應了,還表揚張雨齊長大了,懂事了。

張雨齊把他常開的那輛車開出來,把給爸爸買的酒和給媽媽買的花都放到了汽車的後座上,站在院子裏等姑媽。姑媽換了身素淡的衣服,除了拎著自己的手包外,下樓時還拿了一個淡藍色的布袋子。她把布袋子交給張雨齊,說:“要不還是讓王師傅跑一趟吧?那條道他已經跑熟了。”

“算啦算啦,大周末的,讓人家休息休息吧。畢竟,這是咱自己家的事。”張雨齊連忙制止道。要是司機去,不就白計劃了嗎?

“那行吧,坐坐我侄子開的車。”張詠琳沒再堅持,說著就去拉車門。張詠琳已經習慣了坐後排,但要實現張雨齊的計劃,必須讓姑媽坐到副駕駛位置上。

張雨齊只能把買的東西全堆到後排座位上。

張詠琳看了一眼堆積了半車座的各種鮮花,說:“唉,你不該買玫瑰花的,你媽媽嫌它紮手,她最喜歡百合呀。”一邊說著,也就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張雨齊等張詠琳坐好,還專門過去調整了一下副駕駛車座靠背的角度,讓姑媽半躺著坐,腰部可以放松放松。

其實,去墓地的路上,張雨齊是完全有機會動手的,因為去的時候,張詠琳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直是半睡半醒狀態,而且,因為處於半躺的狀態,姑媽都沒有系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