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縣太爺把人拘起來是有道理的,如果兇手是寶相寺裏的和尚,他殺了要殺的人,然後閂上門,往昏倒的和尚堆裏一躺,豈不是就讓他混過去了?”沈聽松思考了一下說。

“這不太可能吧!這屋子裏完好無損,要怎樣憑空火燒這十幾個大活人?雖然這話不該說,但是我真心覺得這不像是人力所為!”

秦鳳歌說出的話讓大家都沉默了,因為目前還真的沒有人能夠解答這個問題,看了看這陰森的講經堂,大家總覺得後背上冒出了絲絲涼氣。

“鳳歌,門從裏面被閂上這個細節能夠確定嗎?”狄公思忖了一下開口。

“應該可以吧,反正老百姓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秦鳳歌有些猶疑地說。

“這有些說不通啊!”狄公搖搖頭,“照理說,寶相寺請了樂師來演奏這曲子,也並非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何要把講經堂的門從內裏閂上?不想讓其他僧侶聽到這個理由說不通,既然寶相寺認為自己擁有的是真正的佛曲,那麽就沒有背人的道理。而且這種大寺廟裏也是戒律森嚴,僧侶並不會隨意喧嘩吵鬧或者隨隨便便地闖入。除非如聽松剛剛猜測的——兇手在和尚當中,然後故意營造了這個現場!然而又如鳳歌所說,燒焦的屍體的問題無法解釋,所以這是一個死循環。”狄公撫了撫自己的長髯,困惑地搖了搖頭,“在這裏待著也無濟於事,我們到外面看看吧!”

大家對此都沒有異議。因為對這裏感覺不好,出了講經堂,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再往後走便是藏經閣,藏經閣的左面是一些僧人休息的房間,往右則是密集的碑林佛塔,而從碑林那邊可以看到山間景色。有一條平坦的道路通向山間,狄公順著路向上走去,這次是沈聽松在前面開路,秦鳳歌和赫雲圖護在狄公身後,走了一小會兒,就慢慢地看到巖山上的石窟。

石窟裏的佛造像形態各異,但都是莊嚴肅穆、法相尊嚴,大家不得不感嘆工藝之妙。偶爾也會看到深洞,裏面光線昏暗,地上都是山體滲下來的水,進入洞中,時不時會有水滴落到人的身上,裏面同樣會有佛像或者佛圖,有些洞穴看起來很深,站在洞口就能感覺到裏面吹出的陰冷的風,但是不知道通向哪裏。最後到了一塊巨大的巖石邊上,佛像就再也看不到了,平坦的路到了終點,另有一條路通向山頂,石級如羊腸一線,曲折回復,隱藏在如犬牙交錯的巖石當中。

“從北梁一直修建至今,現在這些已經停工了。聽說想要在這塊大巖石上雕刻一尊大佛,每日鑿下來的石料都不知道有多少,而寶相寺被封,工人撤走,這項工程也停止了。”秦鳳歌有些遺憾地望向那些精美的雕像。

“你們看!”沈聽松突然驚訝地出了聲。

原來他在一座佛像的蓮台上又發現了一只死去的鳥雀,不過已經成為白骨。

“這寶相寺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狄公的手輕輕拂過那些細小的白骨,眉頭不展。

這些莫名死亡的小動物,還有莫名死去的樂師,難道真的有什麽未知的妖魔隱藏在這寶相寺裏?

就在這時,沈聽松和秦鳳歌同時發現一個黑影在小路盡頭一閃而過。兩人立刻警覺起來,雙雙鋼刀出鞘。

“什麽人?”兩人異口同聲地喝道,將狄公和赫雲圖護在身後。

“你們又是什麽人?”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反聲質問回來。

隨後從一塊巖石後閃出一個人影,是個俏生生的女郎,身後還背著一個竹簍,裏面裝了些藥草,幾株藥草還露出艷麗的花朵來。

“木巫女?”

他們發現的人竟然是木巫女。秦鳳歌沒有見過她,倒是沒什麽感覺,其余的人都是一臉驚詫。

“老板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赫雲圖問了一句,按照他的想法,如此詭譎之地,一個女郎不應該在這裏。

“奴家是來采藥做藥草茶的,你們是什麽人,又是怎麽溜進來的?”

“不過是好奇者罷了,老朽好佛,想來看看這前朝石刻,便偷偷溜了進來。”狄公打了個哈哈,“老板娘又是怎麽進來的?”

“走山路過來的,官府又不可能把雞鳴山完全封死。”木巫女不以為意地回答,“諸位,這裏可不是什麽好來處,石刻諸位既然已經看完,還是速速離開吧!”

見她開始趕人,狄公卻也不氣惱,而是和她攀談起來。

“聽聞此地發生過可怕的案件,我們也有些好奇。聽聞老板娘可通鬼神,敢問老板娘可對這裏有什麽看法?”

“這裏確實是不祥之地。”木巫女的神色變得有些玄妙起來,“尤其到了晚上,到處是鬼語陣陣,不,應該說這座山都變成了地獄的出口!您看到那些小動物的屍骨了嗎?靠近這裏的生靈多會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