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2/7頁)



  我們知道,這羊顛瘋是假裝的,吐出的白沫是因為嘴裏嚼著肥皂。

  這些孩子,最大的十八歲,最小的只有十歲,他們一律稱呼庫而班為阿達。

  昨天他們還在揀棉花,摘枸杞,今天跟著庫而班和阿衣古麗盜竊,闖蕩天下。

  1999年10月至12月,這四十個大盜租住在濟寧市西門大街金家大院裏。

  阿衣古麗用半塊磚頭在墻上算了一筆帳,她對庫爾班說,“我們,四十個人,一天要吃五十元錢的饅頭,六十元的菜,即使是鹹菜吧,也要吃下去二十斤,我們都一個月沒吃到肉了,加上抽煙,就連巴郎都學會了抽煙,加上房租,水電費,算一百吧,還是少的,我們每天的花銷就得二百元,一個月就是六千多元,天那,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庫爾班正在睡覺,他用被子蒙上頭,拿手指堵住耳朵,免的聽見阿衣古麗的嘮叨。

  阿衣古麗那特有的深邃眼神開始變的憂慮,她繼續說,“昨天,生瓜和白扇被人揍的鼻青臉腫的回來了,他倆什麽也沒偷到。讓這些廢物回家去吧,回到棉花地裏去吧。還有,巴郎用偷來的錢買了一把玩具手槍,他還是個孩子,貪玩,巴郎,巴郎。”

  阿衣古麗向窗外喊,一個正在院子裏吃香蕉的小孩跑進來,“什麽事?”

  庫爾班的手從被窩裏伸出來,用手背狠狠的扇了巴郎一下,巴郎的嘴就流出了血。

  這是一個黃昏,此後就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甚至名揚海外的盜竊案。

  金家大院向東走六分鐘就是西門儲蓄所,幾天來,生瓜和白扇就在儲蓄所門口盯著取錢的人,他們一無所獲。

  有一天,庫爾班從黃昏時就站在路邊,看著儲蓄所,他站了一整夜,腦子裏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天亮時,他用腳踩滅最後一個煙蒂,回家了。

  阿衣古麗正在院裏洗衣服,庫爾班把孩子們喊到一起。“我們要幹一件大事,”他說,“這件事就是,挖——地——道,把那個銀行裏的錢全部偷出來,全部,連毛票也不給他們剩下。”

  孩子們聽完後,歡呼雀躍,高興的把帽子扔向了天空。

  當天晚上,他用繩子測量了從金家大院到儲蓄所的準確距離。第二天,他買了電鉆,鐵鍁,十字鎬,礦燈。

  上午十點,庫爾班用腳在院子裏的泥地上劃了個圈,把一桶水倒進圈子裏,對孩子們說,“挖吧,就從這裏開始。”

  院門緊閉,十幾個年齡大點的孩子開始挖地道,另外二十個孩子在晚上把挖出來的土悄悄運到郊外的一個池塘裏。三個月後,那池塘被填平了,地道卻迷失了方向。他們穿過了一條街,幾間房屋,甚至從一棵樹下挖了過去,然而並沒有到達儲蓄所的下面。庫爾班一籌莫展,想到了在獄中認識的一個朋友,此人叫劉朝陽,外號“耗子”,是個真正的挖洞高手。

  劉朝陽來了之後,先去了一趟銀行,仔細查看了銀行保險庫的位置,然後查看了地道,在樹根下面,他對庫而班說,“這是一棵柳樹,向右挖吧。”

  他們僅僅挖了三天,劉朝陽指指頭頂,說,“到了。”

  案發後,當地警方對前來采訪的媒體聲稱,這批竊賊可能有精良的器材,包括環球定位系統,還有多名數學、工程和挖掘專家。我們知道,所謂精良的器材不過是一些最簡單的工具,警方提到的這位數學、工程和挖掘專家就是劉朝陽,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煤礦工人,曾經因盜墓被判刑三年。

  警方指出,這些竊賊在儲蓄所附近租了一個院子,關上門挖地道,沒有引人懷疑。地道呈現的是“人”字形狀,說明這群家夥們曾經迷了路,那棵柳樹為他們指明了正確的方向,地道墻壁釘有塑料板,地面鋪木板,沿途有電燈照明,還有一間工作室。銀行職員在上午八時才赫然發現錢庫地面上的一個大洞,竊賊搬走了錢庫內的5個保險箱,未觸動警鈴,保險庫的行動感應器和保安攝像機,毫無反應。警方沒有透露這些竊賊盜走了多少錢。

  當天上午八點,也就是銀行職員看見那個大坑發出尖叫的那一刻,庫爾班已經坐上了兗洲至烏魯木齊的火車。

  第十九章同流合汙

  庫爾班坐在靠窗的位置,車廂裏臭氣熏天。

  來自商丘的一個婦人的腋臭和來自鹹陽的一個木匠的腳氣溶在一起,一個陜西男人打哈欠呼出的大蒜味道,在半空中,和另一個河南男人打飽嗝噴出的韭菜味道相撞,香煙,劣質香水,暈車者的嘔吐物,種種氣味混合在一起,就成了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