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分身 三十二、裸身照(第3/4頁)



John從我的表情變化,立刻修正了自己的觀點:“接下來我可猜不出來,這涉及到你自己的堅強程度。如果你夠堅強,那她大概死了。如果你沒有想得那麽好,那她還活著。”

我承認,我沒他想得那麽堅強。

“嗯,你很怕她會死,對吧?她是你的親人嗎?”

“差不多吧。”

“嗯,所以在面對楊潔的問題時,你沒展現出如此焦慮來。好吧,說說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你總算讓我說話了,”我苦笑著,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特別踏實,還很高興,“John,你被送到這裏兩年了,你最初呈現幻覺,應該還在此之前。也就是說,這問題困擾了你至少兩年,你和我不同,我還沒做出傷害別人的事,但你更危險。所以,你患病的時間和嚴重程度,都遠遠超過我。我很奇怪,為什麽時至今日,你還能保持冷靜和優秀的頭腦。你用什麽辦法,來對抗幻覺?”

“那是因為我很堅強!”說到這裏,他再次像個孩子似的笑了,“我不得不說,連你都看出這是謊言。事情無關乎堅強,這麽說吧,你知道耳鳴嗎?”

“耳鳴如蟬,耳鳴如潮,我知道。”

所謂耳鳴如蟬,是耳鳴的第一階段,是尖刻得像是蟬鳴一般的聲音;如果耳鳴繼續惡化,則進入第二階段,出現像海潮或火車那樣的隆隆聲。

“那麽你知道耳鳴如何治療嗎?”

“那東西不能治療吧……”我有些迷糊,自己在這方面的知識不很全面,“耳鳴屬於身心疾病,今年的學術雜志我看過,無論中醫西醫,開刀還是吃藥,都沒有有效的療法。”

“是的,因為耳鳴不存在器質性病變,手術和服藥當然沒用。耳鳴是一種身心疾病,是心理問題向著肢體器官的投射。只有一種方法能夠根治耳鳴,那就是嘗試著不去注意它。當然,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你是說,”我恍然大悟,“如果你能接受它,它的狀況就能得以緩解。”

“正是,甚至還可以完全消失。耳鳴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煩,可是有人自愈了,絕大多數人怎麽治也不見效。這源於我們的內心,如果你能做到把耳鳴當成某種節奏,當成鼓點,甚至當成催眠曲,那麽耳鳴根本就不能稱為問題。就像女人受不了男人打呼嚕一樣,你煩躁不安,一次又一次叫醒他,可你煩他更煩。不過聰明的人,往往是能夠接受現狀的那種人,日後離開了呼嚕聲,她反倒睡不著覺了。這就是適應能力。”

“你認為我應該能適應幻覺?”

“你有選擇嗎?”他反問,我啞然。

“你的幻覺已經很溫柔啦,它有危險嗎?”

“好像還行。”

“那不得了嗎,我的幻覺,是把人看成怪物,所以為了保護自己,我會攻擊別人。你呢?就不用擔心這種威脅!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一旦你的幻覺出現,你都把它當做是真實的。這就可以最大限度避免你昨天的尷尬。你想保護別人,就去保護。幻覺出現了,你就當做是看電影,還是互動電影。雖然這樣並不能抑制幻覺,但它對你的影響就小得多了。”

“可是如果我這樣做,但幻覺中什麽都沒發生,人家不就把我當成神經病了嗎?”

“你在乎他們的生命嗎?”

我點點頭。

“那你還在乎自己的臉皮?尊嚴和生命,你只能挑一個,別老想當了biao子又要立牌坊!”

“原來如此!我會試試看的。John,你根本沒病吧?”

“嗯?”他翻翻眼皮,瞧瞧我,那樣子好像是導師被自己學生的問題給吸引住了,“很有意思的觀點,說說看。”

“我知道自己不如你厲害,不過有些細節你還是沒能藏好。你的邏輯能力這麽強,並且完全能意識到自己有幻覺,而且清楚幻覺的對象是什麽。既然如此清醒,當你幻覺呈現的時候,你一定知道這都是虛假的。既然知道,你為什麽還要攻擊那個護士?”

“我喜歡她,行嗎?”John的反應太快了,電光石火一刹那,他立刻開始胡說八道。我連一點表情上的變化都沒能把握住。

“好吧,你可以否認。對了,上次我提過的,為什麽你會被關在這兒,而不是送到其他精神病專科醫院去,你問過了嗎?”

“問了呀,田主任還給我出示了派出所簽發的證明呢!不過那玩意我也看不懂,誰知道真的假的。”

“那麽是誰付款呢?”

“他們不告訴我。”

“John,你果然沒病!”我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