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分身 三十六、提出分手的人會被拋棄(第2/3頁)



“我是很認真的,李哥。你說得對,楊潔的確需要幫助,我也正是這麽做的。我們每周見兩次面,直到她的自殺危機不那麽嚴重,之後,我會更加關注離婚後她生活的重建,相信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裏,會取得很好的收效。但是,你正在陷入困境,我也能感覺出你心煩意亂的痛苦。我想如果你能找人傾訴和幫助,這個情況就會有些好轉。如果可以的話,我還能托朋友給你開一些很溫和的鎮靜劑,效果不錯,也沒什麽副作用。”我說。

可李詠霖的聲音似乎強作鎮定,電話裏還傳出一陣笑聲,好像把我看成是個善良卻少不更事的年輕人。他笑著說:“謝謝你,艾先生,你真是個好人。可是,我沒有心煩意亂呀!很少有什麽事能讓我煩心。”

“很抱歉,李哥,我和你觀點不同。你拒不接受幫助,我又沒說你需要看病,只是力所能及地給你些幫助而已。談一談,有什麽壞處呢?”

“不,”他毫不遲疑地反駁說,“艾先生,你大概是弄錯了,不能把楊潔和我相提並論。我和她一個是水,一個是火,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我是水還是火?”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突然爆發出一種匪夷所思的幽默感。

我反問道:“你還愛著楊潔吧?”

“不不!愛,還有什麽愛可言?”他立刻否認,並且信誓旦旦,“你這麽想可不對,艾醫生!”他突然這樣稱呼我,好像在心理上把我推得很遠,頓了頓,他又說,“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責任,又有多少是從需要出發的。我好像需要承擔對楊潔的負擔。也許這是你沒有小孩的緣故,你很難理解。原因何在我也說不清,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出於一些原因,才堅持希望楊潔能好起來。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誤會,我和她玩完了!徹底玩完了!這就意味著,我們過不下去了,也說不上還有什麽愛,她能被治好,孩子能有一個正常的媽媽,那就夠了,其余的時間,我會盡可能躲著她。”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他花費財力精力想要治好她,就是為了躲著她?如果是這樣,那幹脆讓她自殺死了不是一了百了?!我承認自己這個念頭有些不人道,但事實就是如此簡單。楊潔的死與生,好像只是存在於李詠霖責任感裏面的一部分,至於孩子,仿佛是在混淆視聽,我很懷疑對普拉德·威利症患者而言,媽媽是不是真的能有什麽影響——何況,李詠霖顯然不希望楊潔接觸女兒。

我沉吟一陣,打算把問題說得更明確一些:“李哥,你在逃避問題。我並沒有和你討論楊潔的病情,我的意思是說,也許你需要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要是你不信任我,安排別人也沒有問題,但你確實需要這種幫助。”

而李詠霖威風地宣稱:“水到頭來幹涸在泥土裏,火熄滅於柴火堆,廢料全被扔進了垃圾箱。心理學是那麽嚴謹的科學嗎?說真的,艾醫生,我壓根兒就沒當回事。但是我知道你能力很強,才認為你能幫助楊潔,而不是讓你來幫助沒病的我,這有點兒像是無病呻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沒把話說完,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胡言亂語,我聽到話筒裏一陣急促的喘息,他在考慮著如何才能收場。

也許他是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樣對我說話是不恰當的——我會不會怒火中燒,因此起了邪念,去惡意影響他的前妻?

這番擔心是多余的,我早就習慣了,所以我搶先說道:“沒關系,李哥,隨便您怎麽說吧。請記住,如果有一天需要幫助,就聯系我吧,這句話一直有效。”

我們像敵人似的,假裝握手言和,很友好地道了別。

掛上電話,我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

我回想起自己在醫院裏實習的日子,有一天,派出所送來個貪杯的酒鬼,三天沒進食了,虛弱得厲害,高燒40度,脈搏每分鐘155,並伴隨嚴重的脫水。這個酒鬼神經兮兮,或者是燒得糊塗了,始終認為醫院是日本的殺人營,所以他打罵醫護人員,粗言穢語不堪入耳;他堅持要逃走,認為那是逃出殺人營的唯一活路。

我們該怎麽辦?任由他跑出醫院在大街上晃蕩,直到痙攣脫水而死?還是不顧他的個人意願,強制安排住院,給他服用大量的鎮靜劑,最後把病治好?

用不著太多討論,誰都知道後一種做法是合適的。盡管他不認為自己有病,不接受醫生診斷,但他病情的嚴重是千真萬確的。作為醫者,我們都知道,他看不清事實真相,不認為自己有病,這本身就是一種病。

很遺憾,大多數醫院以及我本人,並不具備什麽強制力。這也是件好事,可以因此避免其他被屈送醫院的事件發生。可任何決定都是雙刃劍,有利則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