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爬行 第六章 艾蓮(偽裝)(第3/4頁)



  麥濤因為前天的案子理不出個頭緒,下了課心事重重地低頭疾行,不小心正撞在一個人身上。他正想道歉,卻看到一只嬌巧的小手在鼻尖晃了晃,耳朵裏又聽到那女孩清脆的話語。

  “老師!”那女孩兒笑著說,“我等了好半天,你總算是出來了。”

  果然是劉隊的女兒劉穎,麥濤近乎無奈地歪歪嘴,“找我有事嗎?”他勉強擠出個笑臉,有氣無力地說。

  “老師晚上有時間嗎?”她今天換了件無袖短衫,下面穿了短裙,兩條腿筆直勻稱,倒是挺好看。

  “今天晚上不行,要出去的。”

  “那麽現在呢?”

  麥濤很想編造個理由搪塞過去,可那女孩抓住他的胳膊。

  麥濤四下看看,發現路過的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都含笑不語,只好答應下來,“好吧,好吧,你先松手,反正我也跑不。”

  女孩兒見狀偷笑不止,領著——或者說牽著麥濤走出教學樓。

  如果被劉隊撞見,還不拆了我的骨頭?麥濤硬著頭皮,叫苦不叠……

  然而麥濤的擔心,至少在今天是多余的。劉隊和艾蓮用餐已畢,空酒瓶撤下去換成了菊花茶。芝麻醬的故事,終於了案件的探討。盡管劉隊口口聲聲地說“你剛剛回來,要好好休息,我們不說案子”。可他畢竟是個刑警,三句話離不了本行。與其他的職業不同,乒乓球運動員閑暇的時間決不會再打乒乓球取樂,而刑警的私生活,除去偶爾回家陪著老婆孩子吃飯的那點兒短得不像話的時間之外,滿腦子裏充斥著的還是案件。他會翻動堆積如山的卷宗,不停地被一個個電話呼來喚去,要不然就是坐在辦公室,一邊抽煙一邊思考。這是長年累月形成的生活所不可獲缺的組成部分,還將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你老到幹不動的那一天為止。

  除去水煮人頭這個細節之外,艾蓮對最近發生的案子並沒顯示出太大興趣。既然他還沒有去過現場,只是聽了劉隊的敘述,也就不願意發表什麽評論。有一件事,他倒是十分關注,那個兇手,為什麽會把被害人的血液盛在杯子裏。而杯子的邊緣又有一個不屬於被害人的唇音,難道是他打算把那些血喝掉嗎?葉琳氏症(注:葉琳氏症,一種十分罕見的基因突變病症,至今無法治愈。患者缺乏造血功能,不得不依靠食取動物的內臟來獲取生存所必需的養分。其中的一些人甚至會去獵食人類而成為可怕的罪犯。在現實中,他們是數量微乎其微的最接近吸血鬼的生物。令人驚訝的是,這種疾病似乎是在成年以後才突然形成的,而且不會遺傳——因為罹患此症的病人喪失了生育能力,所以,世界上並不存在得了葉琳氏症的小孩子。)他倒是有個耳聞,可那種病人也並不會直接去喝人類的血液。這是模仿嗎?

  因為艾蓮不願意隨便發表看法,這個話題也戛然而止。劉隊想等他休息幾天之後,再帶他去看看現場。同時,他也注意到,至少在某個層面上,艾蓮和麥濤的觀點完全一致:兇手不會就此罷休,當他再次有所行動的時候,現場會更加恐怖。

  這天下午快到四點鐘的時候,劉隊結了帳,突然說:“對了,你住哪兒,賓館?要是方便的話,不妨去我家吧,我老伴總是念叨你。”

  “改天我再去拜訪吧,您忘了嗎?雖然我莫名其妙地成了美國人,可原來的房子也沒被沒收啊,算是我的海外房產吧,托一個朋友幫忙照看。上次回來到現在才兩年時間,鑰匙應該還沒換,先去看看再說。”

  “嗯,那也好,我送你過去。”

  “不用啦,您忙您的,”艾蓮笑了笑,右手抓起行李,左手推開車門,“我想看看現在的北京。”

  說完後,他告辭了劉隊,下車漫步街頭,一路好奇地打量路邊新修的高樓,像個孩子似的,對故土日新月異的變革感到興奮和新奇。

  然而他的心底,卻對劉隊充滿了歉意,他不願意到他家去住其實另有原因:他不能叫別人再看出自己的秘密,特別是現在從事的職業——殺手,任何人都不該知道。

  為了保護一些東西,他不得不打碎另一些。也許正像他襲擊黑幫老大巴拉德分部時說過的:“那家夥,像一條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比別人更像一條狗:對生活敏銳的嗅覺和時刻體現出來的那份小心謹慎;幫助警察辦案時超乎尋常的觀察力;以及他面對獵物果斷出擊的態度和殘酷血腥的手段;這些都使他比其他人更像一條狗,或許,算得上是頭出色的獵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