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象人 第八章 蜻蜓(第2/6頁)



  會議結束後,麥濤沉默地走出會議室,在樓道的拐角,艾蓮跟了上來。

  “怎麽不說話?你的觀點是什麽?”

  “我……”麥濤捋了捋燙過的碎卷——他頭上的繃帶前一天拆除了,剛要說話,會議室放線傳來了劉隊的喊聲,“喂,小艾,先別走,還有點事情要說。”

  艾蓮轉過身,隨後又晃了回來:“稍等我……”他的話也沒能說完,因為看到陳芳站在麥濤的身邊,便轉而溫和地笑了,“你們先吧。”而後,便走回到樓道。

  麥濤也露出半個笑容,僵硬了幾秒,接著硬生生地推開拐角的鐵門。

  “為什麽你不提出自己的看法。”陳芳追上來,一把拉住麥濤,兩人的身子貼得如此之近,又馬上分開了——給他們的同事讓路。她說話時候,重音放在了“自己”上。

  “自己的觀點?”麥濤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什麽觀點?”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對於這個案子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我知道你有的,可為什麽不說出來!”陳芳的臉孔,在漆黑的樓道裏若隱若現。

  “你又不是我?怎麽會知道我腦子想了些什麽?”麥濤苦笑了一下,繼續往樓下走。

  “是不是因為這個艾蓮回來了,你就不願意說話了?”陳芳的嗓音很尖利。

  “你想歪了……”在下一個樓梯轉彎,麥濤停下來,回頭對著台階之上的女子,“再怎麽說,艾蓮也曾是我的老師。最重要的是,我的觀點,恰好和他完全相同。”話音一落,他就急匆匆拾階而下。

  “你……懦夫!”陳芳對著無人的樓梯拐角喊道。

  聲音傳到樓下,麥濤自言自語:“懦夫……也許吧。”

  “我叫你過來,有些事要麻煩你。”劉隊收拾好文件,又端起茶杯,“能不能到我的辦公室談談?”

  “當然可以。”艾蓮雙手垂立,面帶微笑,“只不過,您能跟我說說,要談些什麽嗎?我好心裏有底,別像今天這樣。”

  “你介意剛才的會議嗎?”劉隊詫異地回過身,感覺身後這個小夥子有些陌生,也許,他真的是在美國生活的時間太長了,思維產生了變化吧,“沒什麽的,人難免會有失手的……”他忽然覺得這麽說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任何人都難免有些……嗯,你明白我的意思。”

  “當然,”艾蓮拉開會議室的大門,“請吧,劉叔叔。”

  “哦,謝謝。嗯,我是想和你談談我的家事……我的女兒……”

  “……劉穎?”

  “是的。”

  接下來的兩周,從6月15日開始,太陽沒怎麽露頭,這在北京的歷史上是不常見的。據媒體報道,氣象專家介紹說,6月中旬以來,北京進入了常年少有的“梅雨季節”,主要原因是受大氣環流的影響,較強的冷空氣頻頻光顧京城,而低壓長時間地滯留在華北上空都是細雨霏霏的主要原因。同時,降雨帶來的空氣濕度一直保持在80%至90%,也為持續降雨創造了良好的地面條件。

  如此長時間的連續降雨,倒是沖淡了暑氣,人們也不得不增添了衣物。京城的氣溫一直保持在較低的狀態,平均氣溫在20度左右。

  這樣的天氣,又沒有任何案件發生,艾蓮的生活趨於平靜。早上在賓館起了床,沖個熱水澡,而後懶散地坐在沙發上,讀一些關於中國心理學進展的雜志和書籍。中午隨意地吃過午飯,就重復上午的生活。一連十天泡在客房裏,難免心情過分安逸,唯獨有種擔憂揮之不去:這段日子,兇手恐怕要再次行動了。

  到了第十二天,也就是6月27日,星期一的中午,艾蓮覺得索然寡味,便拿起電話,給麥濤家撥了一個。可對方並不在家,看來是張羅期末考試的事宜去了。

  艾蓮隨後想起劉罡明隊長的囑托——鑒於父女關系不合,便請他來出面調解。連綿的陰雨,艾蓮都窩在賓館沒有動彈,既然有了長時間的空閑,遲遲不去見劉穎就顯得太不近情理了。他換好外出的衣褲,打了輛車,按照劉隊給的地址,找到了劉穎租住的公寓。

  短暫的敲門過後,劉穎,這天梳了個俏皮的羊角辮,打開門,一下子撲到艾蓮懷裏,“艾哥哥、艾哥哥”地叫個不停。

  艾蓮就想起《紅樓夢》裏咬字不準的史湘玉對寶玉的稱呼來,不禁啞然失笑,一眼又瞥見門洞裏還在滴水的雨傘和男士皮鞋,知道屋裏還有別的客人,便趕緊結束了這番熱情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