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節外生枝(第2/10頁)



宋局長翻了翻那些資料,果然案件處理的部分寫得非常簡略。尤其是最後擊斃案犯的過程居然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警方人員設法進入現場,對文紅兵進行了耐心的規勸。而文紅兵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一定要求陳天橋當場償還欠款。由於陳天橋表示自己沒有償還能力,現場的氣氛變得相當緊張,文紅兵隨時有可能引爆身上的炸彈,對當事人及在場警員構成生命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現場指揮人員下達了擊斃文紅兵的命令。狙擊手一槍直接命中文紅兵頭部,後者當場死亡。警方人員隨即沖入現場解救人質並拆除了炸彈。”

“這樣的簡略的案情記錄是不合要求的。”宋局長用手指在档案上重重地敲了敲,“當時怎麽能通過審查,建档入庫?”

羅飛苦笑了一下:“當時主管刑偵工作的局長就是薛大林吧?”

宋局長一愣:是的。為什麽這樣一份不合格的档案卻能入庫?能回答這個問題的薛大林卻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經魂歸黃泉了。這起劫持人質事件發生的時候,薛大林的大部分精力應該正集中在同年發生的三一六販毒案上,是不是這個原因使他放松了對其他案件的監督和管理呢?

答案很可能已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宋局長輕輕地把档案合上,然後他看向羅飛:“那你現在有什麽思路?”

“我想……”羅飛沉吟著,“……如果這個案子中間有什麽隱情——包括袁志邦在辦案過程中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最清楚這些問題的人應該就是當年這起案子的現場指揮者,也就是這份档案的攥寫人……”

說到這裏,羅飛的聲音明顯輕了下來,那個名字已經到了他的嘴邊,可卻被某些特別的情緒所阻擋。

尊敬、崇拜,甚至帶著三分的敬畏,這些情緒使得羅飛無法輕輕松松地將那兩個字吐出來。

宋局長的視線停留在档案的扉頁上,他早已看到了那兩個字,在他的目光中同樣顯現出一種難以描述的神態。

即使已經身居省城局長的高位,即使渾身上下都浸淫了威嚴的領導氣質——當宋局長看到那兩個字的時候,他也不得不充滿了敬仰。

因為那兩個字代表了一段傳奇,省城警界,甚至是全國警界的傳奇。

丁科。

良久之後,宋局長才擡頭看著羅飛,他無聲地輕嘆一下:“你想要找他嗎?”

羅飛點點頭:“他能夠告訴我那些答案——為什麽档案的記載如此簡略;為什麽學員身份的袁志邦會出現在辦案人員之中;為什麽Eumenides會在十八年後追查這起案件——這些都需要他的解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局長無奈地苦笑著,“可是整個省城警方已經找他找了有十年了。”

“什麽?”羅飛瞪大雙眼,心中的驚訝顯而易見,“他……他失蹤了嗎?”

宋局長“嘿”了一聲,不答反問:“你對他的事知道多少?”

羅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他要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他必須保持一種鄭重的表情:“丁科,當年所有的警界同行和警校學院都會知道這個名字。我在警校讀書的時候,他是我們刑偵專業的客坐教授,同時也是省城刑警隊的隊長。當時他已有二十年的從警經歷,在刑警崗位上,他是一個傳奇,因為他保持著一個至今也無人能夠突破的記錄——對所有經手案件百分之百的破案率。”

宋局長再次輕嘆一聲,那是飽含著感慨與贊美的嘆息。丁科任省城刑警隊長的時候,他還只是某個區派出所的刑警隊員,那時候的丁科在他心中,簡直就是個神一般的人物。

要知道,即使是對命案,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破案率已屬不易。而越是剩下的案件便越是難破,此後要想突破每一個新的百分點都要增加數倍的投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要想達到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這就好比一個優秀的射擊運動員。打出十環的成績對他來說也許並不困難,他甚至可以在某次比賽中打出很多個十環。可是要求他整個運動生涯中所有擊出的子彈都命中十環,那就難比登天了。

丁科就完成了這樣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他甚至以一己之力帶動了全省的破案率,在他擔任省城刑警的那些年裏,省公安廳在全國的系統內部考核中,相關指標年年位列第一。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卻在自己最顛峰的時刻退出了警界。

羅飛在提及這段往事的時候,語氣中也充滿了遺憾:“一九八四年四月,丁科由於常年辦案積勞成疾,生了一場大病,不得不從刑警隊長的崗位上退了下來。而這場大病也讓他厭倦了刑警生涯。他辦理了病退手續,即使病愈之後也不願繼續在警隊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