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守所囚犯疑似被“集體催眠”(第2/16頁)



羅飛已經把档案袋裏的材料取了出來,放在最上面的正是小劉記錄的訊問口供。羅飛審視般將筆錄翻開,猶疑問道:“這裏面有問題?”

魯局長反問羅飛:“筆錄裏說,十一月七日,白亞星在寶力大廈的美嘉影城內對姚柏實施了催眠犯罪。當時他們觀看了同一場電影,電影的開場時間是下午三點二十分。對吧?”

羅飛立刻回答:“沒錯。”這些細節他記得清清楚楚,都不需要去翻看核對。

“可是律師提供的證據表明,十一月七日下午三點來鐘,白亞星帶著一個名叫韓雪的女人在華鼎小區的物業辦公室領取房產證。而華鼎小區距離寶力大廈至少有半小時的車程——所以白亞星根本沒時間去影城內作案。”

羅飛一愣,下意識問道:“證據可靠嗎?”

魯局長道:“有物業提供的房產證領取記錄,相關人員的證詞,還有當天的監控錄像。錄像顯示白亞星和韓雪於當天下午三點二十五分進入物業辦公室,四點零七分離開。”

羅飛的腦袋有些發蒙。即便文字記錄和證人證詞可以造假,可監控錄像是絕對假不了的。這麽看來白亞星的確沒有作案時間,難道這案子並非他所為?

卻聽魯局長又繼續說道:“筆錄裏還提到了省城的一樁命案。在這起案件中,白亞星和被害人許麗曾多次碰面,地點是一家叫做‘靜心’的咖啡館,時間是去年的九月份。”

羅飛點點頭,心中暗忖,難道白亞星在這事上也能提供不在場證明?

魯局長道:“律師提供了這家咖啡館的工商登記表,它在今年五月份才剛剛開業。”

什麽?那就是說,去年九月份的時候,所謂的“靜心”咖啡館根本就不存在。羅飛愕然沉默著,末了他只能露出苦笑,他還能說什麽呢——面對這樣強力的證據,他根本無從辯駁。

魯局長卻不肯放過羅飛,他繼續逼問:“對筆錄中出現的這些問題,你怎麽解釋?”

羅飛無奈地咧著嘴:“白亞星在訊問的時候故意埋下了這兩個扣子,為日後翻案做好準備。我沒有詳細調查就輕信了他的供詞,當然要承擔責任。”

魯局長看著羅飛不作聲——他對這樣的解釋似乎並不滿意。

羅飛回視著自己的領導,他覺得有一點必須強調出來:“無論如何,白亞星和這幾起案子肯定有關聯,因為他供詞裏提到的很多細節都和警方的調查完全吻合。”

魯局長嘆了口氣,說道:“警方的調查細節和嫌犯的口供完美吻合,並不意味著嫌犯一定涉案。還有一種可能性……”說到這裏他停下來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羅飛已經聽明白了,他苦笑著幫對方把潛台詞說了出來:“也許這份口供根本就是警方一手炮制的。”

魯局長肅然道:“白亞星的律師就堅持這種說法。”

這個罪名扣得可大了。羅飛必須要為自己辯駁:“這份筆錄上有白亞星的簽名和指印,說明他當初閱讀並且認可了筆錄上的內容。現在他說受到警方的威脅,口供完全是警方炮制出來的,他有什麽證據?”

羅飛萬萬不會想到,那證據還真有。

“白亞星的律師申請對這份筆錄做了語言特征鑒定,昨天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魯局長頓了頓,簡要地概括道,“訊問當天的筆錄可以分為上午和下午兩個部分。根據鑒定,在這兩部分的筆錄中,嫌疑人口供所體現出來的語言特征有明顯差別。說得更具體一點,上午記錄的口供符合我國西南一帶的口語特征,而下午記錄的口供則體現了安徽一帶的口語特征。”

聽完這話,羅飛的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墜入了白亞星設計的陷阱。

語言特征鑒定是司法文字鑒定的一種。每個人在說話或者寫作的時候,都有特定的文字組織的習慣。這個習慣和地域、本人性格以及文化程度都有關聯。所以即使是表達同一個意思,每個人組詞用語也會不一樣。比如說被詢問時給出肯定的回答,有人習慣說“不錯”,有人習慣說“是的”,有人習慣說“對頭”。

在訊問的那天下午,羅飛始終覺得白亞星的口供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問題在哪裏。現在他終於知道,當時白亞星是在刻意模仿小劉的語言習慣。他用西南一帶的口音表達安徽的語言風格,聽起來自然有些別扭。

而對方這麽做的用心極其險惡。他就是要制造一種假象:那天下午的訊問口供(即與幾起命案相關的部分)完全是記錄者小劉一手炮制,而上午那些無關緊要的內容才是出自於白亞星的親口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