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霜沖雪第十九節 窗含雪

美麗的女子,潔白的大雪;婀娜的舞姿,婉轉的唱腔。一幅詩般的畫面,魯一棄的心仿佛融入這畫面之中,他仿佛也是一朵隨著那衣袖飛舞的雪花。

有了融入,才有體會。有了體會,才有感覺。於是,感覺告訴他,很惡心,很眩暈,很可怕。

“退,別碰那雪!”獨眼低吼一聲,撐開“雨金剛”護住三人。獨眼的吼聲中有恐懼和憤怒,而在魯一棄和他大伯聽來卻只有恐懼,這樣的信息讓兩個人不由地隨著獨眼的腳步急切地往後退讓。

那雪花舞成一團,緊追其後,向三人潑灑過來。風很急,那雪花過來得也很急。光退是沒用的,身背後就是弧形墻壁,已經退無可退了。只有往過道裏走,可是到底應該走哪道門呢?

獨眼把手中“雨金剛”機括一扭,傘面分成八塊葉片一順側轉三十度,就像是磨房裏吹谷殼的轉扇葉面。獨眼左手握傘杆,右手轉動傘把。那傘真就如轉扇一般,鼓起一陣風,把那飛舞的雪花向窗外吹去。

京腔的聲調驟然變高,女子婉轉的唱音變得尖利無比,就如刺耳的針芒。那窗外舞蹈的動作也有些加快,但還是舒展揮舞得很優雅。所不同的是又有兩股勁風吹入,把獨眼吹回的雪花翻轉成左右兩個漩渦一般。然後讓過獨眼手中傘面吹來的風頭,從兩側包繞過來。

獨眼變得有些手忙腳亂了,他把傘轉向左面,稍稍吹退那些雪花,又忙轉向右邊。腳下也一點點地往後移動退卻。一把“雨金剛”很難抵擋住兩面的夾攻,所以他們真的到了必須退入通道的時候。

“走這邊。這裏應該是活路。”魯承祖果斷的說,那是因為他在這門口感覺到強烈的過堂風。這門裏的路能通到屋外,應該是從這裏通行。

“還是走這邊吧,前面幾道坎的扣子都是順我們思路下的。對家把我們的每一步都算計好了,我們應該反其道而行。”魯一棄很堅決的說。然後他沒等任何人發表意見,毫無反顧地率先走入門內。

魯承祖跟進來啦,他走得很快,他要走在一棄的前面。因為鬼坎不同於活坎,突如其來的襲擊是針對離得最近的和最有襲中把握的人。

獨眼也跟了進來,他依舊拿著“雨金剛”守在門邊。這位置離窗戶遠了,風也沒那麽急了。雪花過來要通過不是太寬的門,也變得容易防了。

門內沒什麽異常,只是依舊黑暗,幸虧波斯螢光石的亮度足夠看清腳下的道路,那道路是逐漸變窄的,雖然不很明顯,但魯一棄還是一眼看出。相比之下,是剛進門的地方最寬。

魯一棄停下了腳步。魯承祖這時已經走到他前面,可是他卻突然停了下來,這讓緊跟其後的魯一棄也不得不停下來。

魯承祖微彎著腰,口鼻中呼呼有聲,牙齒也格格直響,就象是在打擺子。

“你怎麽了?!大伯!你怎麽了?!”魯一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

魯承祖微微回了下頭,魯一棄看到的是一張發青發綠的臉,兩眼中也蒙著層灰綠色,臉上掛滿黃豆大的汗珠。

魯一棄嚇一跳,剛才自己要求退回去時,大伯也有這麽一番痛苦的表情,可沒這樣厲害。他是不是也中了什麽毒,要麽就是中了什麽邪。

他回頭想叫獨眼看一看,就在回頭的瞬間,他見到一個灰色的背影從門前閃過,又是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他不由一愣,這個身影好像一直都跟在他們身後,他想幹什麽?

“看,我大伯……”魯一棄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獨眼看一下魯承祖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可他說話的同時,轉頭再看大伯,魯承祖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狀態,除了額頭還殘留些汗水,其他的跡象全都消失了。

魯一棄怔怔的看著大伯,他又愣住了,不是因為魯承祖恢復了原來狀態,而是因為他的眼光跳過大伯的肩部,對視到一雙眼睛,一雙黑暗裏的眼睛,一雙在燕歸廊出現過的眼睛。

背影和眼睛又都出現了,難道真是鬼坎裏的幽魂在遊蕩,還是在不知道的角落裏還隱藏著什麽更可怕的東西。

眼睛眨都沒眨就消失了,比在燕歸廊消失得還突然。

舞蹈的美麗女子卻理所當然地出現了,出現的過程顯然很是突兀,也很詭異。她是慢慢從門邊看不到的地方飄到門裏的,而且依舊只看得見背影。

雪花也飄舞進門口,但已經不多,遠沒了正廳裏那麽漫天飛舞的狂勁,只有衣袖和裙裾邊還有少許些在盤旋。

京腔的聲調唱得更加尖利,讓人有不由自主去掩耳朵的**。

獨眼在退,他手中的“雨金剛”已不做旋轉,傘面也恢復了原狀。那點零星雪花的威脅,用這樣的“雨金剛”來防禦足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