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霜沖雪第三十一節 雪中行

門外還有殺機暗伏,是誰?還有誰?

“百歲嬰”盡滅,高大巨人喪命,養鬼婢不知何故讓路放生。那麽就剩一個了,灰色背影!

魯一棄拔出手槍,率先沖出大門。他要趕在危險和殺氣把大門口完全籠罩前占據一個對他最有利的位置。

獨眼和瞎子緊跟其後。魯一棄在大門前的台階上站住,居高臨下。獨眼雖然全身都沉浸劇烈的疼痛中,但他還是勉力打開“雨金剛”站在他左側,護住魯一棄胸口往下。瞎子則持盲杖護住他右側,細尖的杖頭斜指東南天空,粗圓的杖尾卻把順著手臂手腕流到盲杖上的血珠一顆顆滴下。

天色已經大亮,可以清楚地看到漫天飛舞的雪花,更可以看清楚門口的雪地裏停著的一輛帶板棚的馬車,馬車前站著一個人,穿著灰色棉袍,戴一頂護耳皮帽。他背對大門,正看著對面茶攤兒老板放桌凳,支茶棚。

灰衣人聽到身後的大門口有響動,忙回過頭來,啊,是三叔,他看到魯一棄馬上快步跑上台階。可剛走上一級台階便止住腳步,魯一棄的手槍正直對著他。

“別動,小心,你的每一個動作都會成為我開槍的理由。”魯一棄的聲音脆亮卻不失磁性,讓人覺得不能不聽,不得不聽。

三叔站住了,他不敢動彈分毫,他知道魯一棄的槍法,不要說這麽近,就算百步開外,一樣可以要打左眼不會打錯右眼。

同時不敢動彈的還有一個人,就是正在幹活的茶攤兒老板。那老板正要往支好的竹架上拋棚布,現在他被嚇得拎著那堆布站在雪中一動不動,任憑雪花飄落在他額前,鼻上。

槍口從三叔驚詫的臉前移到一邊,在他肩頭上部停住。槍口不是對三叔的,它瞄準了另一個人——茶攤兒老板。

魯一棄知道自己身邊的兩個人有些支撐不住了,特別是獨眼,他手中的“雨金剛”已經在輕微抖動。

“氈帽下的耳朵有沒有好?要我送你個耳環嗎?”魯一棄說這話的時候盡量顯得輕松和俏皮,他是想讓對方忽視獨眼的狀態。

可是從那茶攤兒老板眼角斜瞄過來的寒光就可以知道,他已經發現了獨眼在抖動這個現象。

“你忙什麽呢?收拾茶攤子還是收拾爛攤子?我們倒也忙了一夜。現在我兄弟尿急了,我還想去喝碗熱豆汁兒。要不我們倒是可以幫你收拾收拾。”魯一棄的話讓茶攤老板覺得另有所指,聽著很不是滋味。同時他也看到魯一棄嘴角稍稍翹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在笑,這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樣子可笑還是由於對方太得意了,亦或是笑他兄弟被尿憋得發抖?

“我都奇怪,你真的很自信,每次都把自己擺在我的槍口下。這次我依舊給你個機會,我數三聲,第一聲你做好準備,第二聲你可以動,第三聲我開槍。當然第二聲時你怎麽動隨你自己願意,可以來殺我,也可以逃命。”

那茶攤兒老板的眼角處的寒光已經變成了火,從他的腮幫子可以看出他在拼命咬著牙,魯一棄的話讓他覺得很狂妄,他畢竟是個少見的高手,而魯一棄竟然把他當猴子一樣在耍。

可高手畢竟是高手,他不會輕易把怒火爆發出來,這對瞬間就要決出生死的人是大忌。他也不會輕易做出攻還是逃的決定,高手之所以成為高手,有一點很重要,就是不做沒把握的事。他們不會輕易將自己的生命當賭注。

擺茶攤兒的在仔細盤算,場面上的形勢對魯一棄確實非常有利,比在二進院門口還要有利。首先他居高臨下,自己完全暴露在他射擊範圍內,而他卻有一把鋼傘護住半截身體。其次剛剛趕馬車來的那個人又正站在他前面,也擋住他身體的一部分,再說那人的身手如何是個未知數。最後還有那個瞎子,他會怎樣動作也是個未知數,但一個瞎眼的人敢和他們一起闖入宅中,並且有命出來,這就非同一般。而且他盲杖所擺姿勢也可以證明他是把好手。

“可以開始了嗎?”魯一棄的聲調變了,變得沉穩狠辣。

茶攤兒老板抓棚布的手猛然一緊,他知道手中這物件兒的威力,就算是現在這一對四的狀況,這一把要撒出去,按常理他至少能保證可以要了三個人的命。可是那樣自己還有沒有命?再說誰能保證對方幾個人就沒看出自己手中這物件兒是什麽,要是已經看出了,他們還如此狂妄,那只能說明他們有應付的辦法,那樣的話要不了他們三條命,自己反倒要死三回了。

“一!”這聲音如同霹靂,大有徹地府沖霄漢的氣勢,

茶攤兒老板背部神經繃作一條直線,雙臂和肩部肌肉隆起,右腳已經腳尖偷偷在往積雪中鉆,那是要找到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