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二節 二老訴(第2/4頁)



這一帶魯一棄和瞎子、獨眼都不熟悉,所以只好跟著紅臉老頭走。不是一棄江湖道道太嫩,輕易相信一個不相識的人,其實就算他太嫩,還有瞎子、獨眼這樣的老江湖在,怎麽都應該有些主張。他們願意跟著老頭走,是因為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估摸那瘦高的架鷹弩手是被這老頭給嚇走的,還有從他們的江湖經驗可以知道,這老頭是個高手,高不可測的高手,如果要殺他們可以說是易如反掌,沒有理由帶他們另找地方搞什麽玄虛費什麽周折。

道觀的正殿有些空蕩,不是因為正殿大,而是因為這殿裏實在沒什麽東西。連個塑像都沒有,只是靠墻一張供桌,墻上掛著三清的畫像。

供桌前三只破舊的蒲團上盤坐著三個人。老道士是這座廟的主持,他正用驚異的目光看著面前這一老一少。

魯一棄的盤坐姿勢比他這個修行了一輩子的主持還正宗,標準的五心問天,三脈匯流。聽說這年輕人是來自魯家般門,這般門他也有些了解,都是工匠祖師的後輩,但是他們的工法似乎和道教沒什麽關系,可是怎麽會出現這麽一個道骨奇特的年輕人。

紅臉膛老頭坐得很隨意,他的坐姿應該是三個人裏最舒服的。但是那主持也對他的姿勢表現出十分詫異,那老頭隨意的坐姿也是個可修行的形態,聽說佛門中有類似的修行姿態,佛門中管這些隨意的修行姿勢叫“羅漢修”的,是因為羅漢的修行姿勢就是很隨意的。但這老頭絕對不像佛門中人,這從他雜亂的須發和衣服上厚厚的油漬就可以看出來。

魯一棄微眯著眼睛,他雖然是一副正宗道家的打坐姿勢,但他沒有正宗的道家心境,他也在暗暗打量面前的兩個人。

道長看上去應該是個平平常常的道長,和小時候天鑒山看到的那些老道沒什麽兩樣。老頭卻不是一般的老頭,這從他背著的那把劍就可以看出來。在魯一棄的感覺中,這把劍就像活的一樣,不斷地有青芒之氣騰躍而出,這種情形告訴魯一棄,那劍是個寶,年代久遠而且可以殺人的寶貝。當然,能駕馭這樣一把劍的人肯定是個非同一般的高手,這樣的高手至少不是那持大弩的瘦高個可以匹敵的。如果瘦高個車上的哨口真是被這老頭所破的話,那麽這高手應該是自家的什麽朋友。可惜大伯走得急了點,以前也沒給自己講過般門裏的一些典故和淵源,自己這趟江湖闖得實在太匆促了些。

紅臉膛的老頭輕笑了一聲說話了:“我們三個都入不了定,還是說說話吧。再說我走這趟的目的就是說話,我說,你也要說。”他指了一下那個老道。

“我聽。”魯一棄覺得自己只有聽的份,他知道的太少,應該沒什麽話題能讓這兩個人感興趣,唯一能讓他們感興趣的就是自己懷裏的那部《機巧集》,卻是不能說的。

這話好像是在紅臉老頭的意料之中,他點頭笑了笑。

“我要說?我能說什麽?”老道也笑了,他這清靜的小廟難得有人來,更難得有這樣奇怪的人來。

“就說說你們全真動土寶的事情。”紅臉老頭依舊笑眯眯地,說話聲也沒有絲毫的提高。

但這句話仿佛在老道和一棄的耳中響起一串炸雷。一棄頓時睜開微眯的眼睛,也啟開了抿著的嘴唇,一張臉整個在驚訝的神情牽引下舒展開。而老道臉上的皺紋一下子都收縮堆壘到臉的中央,讓這張臉顯得有些痛苦和無奈。

老道呆坐了許久,他瞧瞧老頭,又看看一棄,兩人身上隱隱透出的那種氣相讓他覺得很正很實,特別是一棄,他的姿態和氣勢更是讓人有種極高境界的感覺,當然,也就是他這修習了一輩子道學的人才會有這感覺。他估摸今兒個自己可能終於等到說話的機會了,但面前這兩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還是要證實一下。

“你們誰是土寶正莊?”老道問話的語氣也是痛苦和無奈的。

“我是,但是他更需要知道,因為從今天起,我的正莊讓給他了。”紅臉老頭依舊笑眯眯地指了下魯一棄。

紅臉老頭和那老道說的話魯一棄聽得似懂非懂,他畢竟走入江湖才一天。他心裏只希望他們的對話能盡快進入關於土寶的正題。因為根據《機巧集》天機篇所錄,土寶的藏位正北,是離這裏最近的一寶。

“那尊駕是墨家傳人?”老道似乎好不容易才從那種痛苦和無奈中恢復過來,輕聲問道。

“是的!”紅臉老頭的回答讓魯一棄心中猛地一驚。他小腹收得緊緊地,全身下意識地作勁,一團氣息在胸腹間回蕩兩圈,便往四肢百竅騰然而出。

魯一棄在四合院裏遇鬼坎時就知道,自己對手的祖先是論鬼第一人,誰是論鬼第一人?墨子,墨翟,墨家著作中《明鬼》一文是至今尚存最早最系統的論鬼文章。而且他在地室裏的幻境中也見到了墨家的老祖宗和自家的老祖宗。兩家肯定有著極大的聯系,卻不知因何成了對頭。現在對家的傳人高手正和自己面對面坐在一起,他如何能夠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