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八節 鬧處襲

獨眼和瞎子都聽清了一棄的話,但是他們都沒能理解,於是站住沒動。

“對家‘鐵鷹雲’雖然厲害,但是只用這樣一個坎面對付我們似乎顯得單調了些,他們應該知道我們是從院中院裏沖出來的。我覺得對家這次調動追擊不會這樣托大,肯定是王副官他們一行人誘走了對家什麽坎面,對家沒想到我們會分兩路走,調動坎面來不及,只好用現成的坎面兵分兩路。”

魯一棄咳了一聲,這次沒有咳出血來。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王副官他們不是正莊,隨後就會擊中人馬全力對付我們。對家有理由認為我們會往西與王副官他們會合;也有理由認為我們拋出王副官他們一行誘他們往西,而我們實際掉頭在往東;當然,他們更有理由想到我們會往北去尋離這裏最近的土寶;所以這三條路我們都不能走,只有往東北方向尋小道走,才能給我們爭取最多時間來擺脫對家。”

獨眼默不作聲,思忖良久,終於咬咬牙,恨恨地一跺腳,往布滿積雪的山坡上走去。

瞎子的表情是愕然的,魯一棄突然改變路徑他似乎也十分的不情願,好像破壞了他什麽計劃,讓他渾身都在難受,腳步與背著魯一棄的獨眼相比,顯得十分的艱難。

到達這個林區的小鎮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這一路他們翻山越嶺鉆林子,乘過馬車、雪橇、冰爬犁,能走到這裏速度已經算是很快了,這幸虧是有獨眼和瞎子陪著他走,要沒這兩個高手,憑魯一棄自己,恐怕一年都走不到這兒。還有就是魯一棄感覺到背後始終有對家在追趕,要是沒這種感覺,他們也不會走得這樣快。

這個偏僻的鎮子再往北就是一條猶如黑龍的大江,據說離著這裏不遠,曾經是滿人祖先集居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當他們走到這裏的時候,魯一棄感覺不能再往前走了,差不多到地兒了,因為他開始有種不舒服的反應。那種滋味很難形容,就像是遇到極其兇險前的預兆一樣。

最近這段時間,魯一棄都在研究和《機巧集》一起掏出的那塊玉牌,但是上面的文字真的很難看懂,而且不知為什麽,這些看不懂的文字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在他腦海中排列組合成他能看懂的語句,他只能憑著自己對各種古文字和符號的了解一個字一個字地去破譯其中的意思。

玉牌上每行文字的前面都有一個符號,這些符號是八卦的爻形。從這些爻形魯一棄很容易就辨別出巽位的爻形,八卦的巽位代表東北方向,於是他著重分辨這一行的文字符號,最終也就認出“金”“黑”“母體”這樣幾個字。他們在這周圍也轉悠了幾天,也沒發現和這幾個字有關的什麽地名和建築。

獨眼也笑吟吟地喝了口酒,雖然他現在的笑容特別難看,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這些日子他特別喜歡笑。大概是因為他身體內的“三更寒”蟲卵沒有發作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這些天在林子中輕易就掏了幾座墓穴,讓他成了一個不小的財主,讓他們三個可以衣著光鮮有吃有喝。

其實魯一棄那天讓往東北方向走,他心中是極其矛盾的,往西往東,可以繞個彎兒繼續往滄州行進,他就有機會找到易穴脈幫他除了蟲卵,就算碰上對家,也是個生死各半的場面。但是這要往東北方向走,他要活命的希望就渺茫了。他之所以下定決心聽從魯一棄的吩咐,其實已經決定舍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保得魯一棄安全就行了。開始幾天,每到夜裏他就讓瞎子用“天湖鮫鏈”將自己捆綁起來,但奇怪的是,他體內的“三更寒”蟲卵一直都沒發作,甚至連點發作的跡象都沒有。於是他很開心,而且隨著日子的延長,他越來越開心。

魯一棄沒有喝酒,他扒拉著一大碗堿子面,面條雖然扒拉得很快,其實到嘴的並不多,因為他沒認真吃面,他的眼睛和感覺已經在外面的人群裏尋找和發現。斑斕的玉石“弄斧”掛在他胸前晃悠著,並不十分引人注目,但肯定會讓一些人十分的注目。

這幾天他們三個沒一點收獲,所以一棄覺得應該找人來幫忙,於是便趕了這裏一年中最大的集,並且將那“弄斧”掛在胸前。他知道,見到這東西,和魯家有關的人會來找他的。

魯一棄突然放下手中的面碗站起身來。

獨眼見一棄站起來,趕忙咽下口中塞得滿滿的粉條,也站了起來,並隨手提起身邊的“雨金剛”。

瞎子沒站起來,但他也停止了嘴中的咀嚼,側耳從周圍的聲響中搜尋異常。

獨眼和瞎子都無法搜尋到什麽異常現象,這種現象只有魯一棄才能感覺到。

魯一棄從人群中突然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靈動氣息,這種氣息他大多是在北平的時候在琉璃廠和鬼市上才感受到的。氣息是綿長的,久久不斷層層疊疊,每一次的氣息起伏是強勁有力的,隱約中還有暗青色的光澤夾在氣息中溢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