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十節 疑初起(第3/4頁)



魯一棄看不清黑影的面目,但是他舉起手槍,對著那模糊的頭部位置就要開槍。手指還沒扣動扳機,就已經聽到哢吧一聲,當然,這一聲比扣動扳機的響聲要大得多,那擱搭在巖石上的雪松樹斷了一根。

雪松一斷,雪松下的魯一棄馬上往另一邊翻身滾過去。他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黑影身上,所以雪松的斷裂聲已經提醒他也許會出現狀況,斷樹還沒砸下,他就已經開始動作了。

黑影的攻擊力是巨大的,黑影的動作也是快捷的,它撲斷雪松之後就馬上回頭,直往山坡下滾撲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黑呼呼的林子深處。

魯一棄的頭頂崖坡上出現的是付立開和哈氏兄弟,哈氏兄弟縱身跳下,落在雪團之中,然後打個滾就爬起來,過去把魯一棄身邊的斷樹搬開。

付立開沒跳下來,他從旁邊的斜坡繞下來。魯一棄從樹冠下鉆出來的時候,借著哈得力剛剛燃起的火把,他看到付立開那張極不自然的臉上布滿極大的疑惑,嘴中還不住地在喃喃著:“怎麽會?怎麽會?不可能呀!”

不用說,嚇走那大獸子的聲音是這三個人發出的,也只有用斧頭劃刮大鋸的鋸齒才會發出那樣“嘎嘎”的怪響。

魯一棄沒有問柴頭因為什麽而疑惑,因為他自己的許多疑惑還沒有人給他解釋。從樹冠底下爬出的時候,他並沒有慌亂,因為他知道那黑影已經離開了。他有時間也有必要審視周圍的一切。雖然危險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件平常的事,但是他要弄清已經過去的危險中到底隱藏了些什麽,掩蓋了些什麽。

樹冠下沒有其他人,就他一個,這讓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獨眼和瞎子哪裏去了?任火旺又到哪裏去了?

他又回頭看看外圍插的那一圈樹枝,已經有好大一段被人拔出移到旁邊,難怪那巨大黑影一直走到樹冠旁邊都沒發出多大動靜。是誰移走那些樹枝的呢?

“誰?”哈得興突然一聲斷喝,隨即矮身形,將長柄斧子橫在胸前。哈得力將右手中持著的火把頭一下子插入雪堆,滅了光亮,左手隨即也抽出斧子,如一只警覺的豹子一樣四處戒備著。

付立開的動作顯然沒有他的兩個活計快速,戒備的狀態也是漏洞百出。雖然他也提起了大鋸,雖然他手中的大鋸沒有忘記下意識地護住魯一棄,但是他的整個姿勢絕不是一個練家子的戒備姿態。他站在那裏像個大字,雙手伸著,右手鋸子橫在魯一棄面前,雖然這樣可以幫離他三步遠的魯一棄擋著點,可是他自己卻是個門戶盡開的等死目標。

南面的一棵大雪杉背後鬼魅般地閃出兩個瘦長影子,一個是像盲杖一樣枯瘦的瞎子,一個是像瞎子一樣細長的盲杖。瞎子有些微喘,像他這樣有極好輕身功夫的人,這樣的微喘應該是奔跑縱躍好長一段距離才會出現。

哈得力重新在火爐子裏將火把燃照,魯一棄看他燃火把的速度很快,火爐子微弱的火星很快就在這木頭枝幹上燃得火勢兇兇的,根本沒有因為雪堆熄滅後有什麽影響,看來要不是這木頭枝幹上塗有什麽特殊油脂,就是這木頭的材質中有特別易燃的因素。

魯一棄打量了一下瞎子,瞎子的微喘稍稍自我調節後已經差不多平靜了。從他身上來看,他的一身黑衣依舊很黑,如同這深山老林的黑夜一樣黑,看來他極速夜行的過程中沒有沾上一點雪痕。

距離瞎子左邊十幾步的一棵矮雜木背後一張油光發亮的臉冒了出來,那是任火旺,看得出,那滿臉的油光是汗漬,是什麽事情讓這個終日在火爐子前幹活的鐵匠,在這麽個天寒地凍的黑夜裏滿臉是汗?

最後出現的是獨眼,他的身影是從南面的林子裏緩緩走出來的,和瞎子是同一個方向,並且十分小心地跨越雪窩和繞過雪堆,就像是飯後散步一樣。他的走姿很奇怪,一直都低著頭,沒有什麽聲響,像個丟了魂的人,又像個沒有面目的鬼。要不是他的手中還提著“雨金剛”,背上還背著一支步槍,魯一棄肯定會將手中的槍口對準他。

魯一棄的眉頭皺緊了,他開始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了,一瞬間太多的疑問和不解如同蠶絲將他包繞在中間,不能理清又不能扯斷。

付立開的大小眼隨著火把火苗的撲爍而閃動,他不自然的臉不自然地幹笑了兩聲問道:“你們哪兒去了?都夢遊呢。”

瞎子臉頰上的肌肉牽抖了一下,陰沉沉地回了一句:“我在那邊拉了泡屎,你要?”

獨眼在瞎子身後停住腳步,擡起他垂著的頭,沒有絲毫表情地說了一句簡練的話:“我也是。”

“哈哈!”任火旺笑了,似乎笑得還挺得意的“我還以為只有我吃了紅薯屎來得快,原來你們也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