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十七節 殺陣對

(天門謠)

雪林殺陣險。斷上下、雙坎橫戈。

清我覺,將那陣盡覽。

待月勾爐旺火藍藍,錘點急緩如天樂。

大器成。天下數、幾兵可敵。

魯一棄一直到圍勢已成才有了一點感覺,但感覺中的殺氣還是極淡極淡的。他感覺得最真切的是刃氣,不管是樹林那邊看不到的,還是山頂那邊隱隱倒映著月光的,都是那樣鋒芒畢露,散發著剔毫切骨的銳利之氣。從這些刃氣的起伏和耀動來看,掌握這些兵刃的肌體力量是巨大的,心性是平穩內斂的。

那三堆火魯一棄沒看出是什麽坎面,因為他不知道火焰背後是什麽武器,更不知道那些武器是如何攻擊的。但既然能擺開這樣一個距離,這武器總是箭弩一類,再加上天上飛過的長白花喙鷹,八成是“無羽哨尾箭”。那麽三個“無羽哨尾箭”能組成怎樣的攻擊組合,魯一棄腦海中一時搜索不到。

背後山頂上,魯一棄雖然沒回頭細看,但是從感覺到的刃氣的排列位置,那是三二八的排列。這樣的人坎魯一棄一下就想到了,是根據《武穆兵法》上的“攻襲圍”變化而來。三人為攻,後二人隙中襲,八人翅形包抄合圍。魯一棄也知道這樣坎面的破法,也正是因為知道破法,他清楚,在現在這局勢下,自己這些人破不了。除非前面的三個點的人坎自己扯了,他們這幾個人都可以回頭合力應付這“攻襲圍”,這才有破的可能。

獨眼沒有轉身,他首先是撐開了手中的“雨金剛”,護住自己大半個身體,然後從傘沿的上方往那三堆火焰背後仔細望去。但是他的夜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失去了獨特的能力,他也看不到背後藏有什麽。

魯一棄也沒有轉身,他一只手握著駁殼槍,另一只手摘下了肩上的毛瑟步槍。等毛瑟步槍橫拿在手中時,他將駁殼槍遞給了身後的若大娘。槍在女人的手中顯得有些大,但是女人卻聰明地用兩只手捧住,並“嗒”的一聲掰開了槍機保險。

槍機保險掰開的聲音讓魯一棄一震,這讓他意識到女人不簡單,她就算沒用過這槍,至少也近距離看別人用過,知道這槍的用法。瞎子對女人的看法沒錯。

目前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魯一棄拉開步槍槍栓,站在獨眼左側靠後一點。“雨金剛”也遮住他的一部分身體。

柴頭有些誇張地喘了口粗氣,卻不知道是嘆息還是運氣。但緊接著他非常果斷地邁出幾步,越過瞎子,站在了獨眼的右側,大鋸豎在身體前面,右手中橫持著他的內刃彎刀,警惕地戒備著,隨時都可以將那彎刀飛出。

瞎子卻和柴頭相反,他沒有往前走,而是表情痛苦地轉身往後去了。他站在了隊伍的最後,側著身體,虛提著盲杖,像在聆聽什麽,又像在等待什麽。他的身旁站著哈得興,這年輕人雙手緊握斧柄,腳步是往側下方微塌,這姿勢是兇悍的,也是極有力度的。可惜卻不是標準會家子的招術姿勢,這動作讓人看著很矛盾,像是進攻又像是要避讓。而他的眼神中的緊張卻是什麽人都可以看出來的。

任火旺放下了擔子,眼光有些灼熱地盯視著山頂上的那些好東西。距離這麽遠,他依舊可以看出那些刀似曾相識。眼睛盯著上面,手中卻沒有停,外面套的皮襖子被褪下一個肩膀,鐵釬子插入火爐子把炭火撥燃,籮筐裏的各種完工和未完工的器物都被放進了火爐子。

火爐子燃了起來,這樣一個小爐子的火苗竟然不比那三堆火的火焰弱。鐵匠一只手拿著一把火鉗子,另一只手提著把鐵錘,並用鐵錘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爐子旁邊的砧鐵上敲擊著,

寂靜,寂靜的山林因為時有時無的清亮敲擊聲而顯得更加寂靜,就連劃過樹梢的風聲都被這清亮的敲擊聲壓制得顯現不出。火堆中木柴偶爾爆出的一個火栗讓所有的人心中猛地一提。

這小爐子的爐火竟然越來越旺,真難想象任火旺是用的什麽炭料。

誰都沒有動,誰都不敢動。不止是被圍的魯一棄這些人,坎面的活扣子們也都不敢動。

任火旺這個火爐子燃得好,對家和他們一樣,看不清火焰背後的人在幹什麽。“攻襲圍”的坎面只看得見瞎子和哈得興,所以他們不敢動。三處火堆的坎面只看得見魯一棄他們幾個人,看不到火苗背後的兩個人,也看不到被“雨金剛”遮掩了的魯一棄的雙手,他們更不敢動。爐子的火苗燒得旺還有其他的好處,周圍的人可以依靠它抵擋一些冬夜的寒冷,而且,火光可以讓空中的鷹不敢撲下偷襲。

風水學派大體分為巒頭派和理氣派。而理氣派其下分派眾多,其中就有個二十四山頭派的,這派風水道理是以山為根,然後從山形、坡形、一直到一石一草詳加分析。從這派的理論來說,魯一棄現在所處是兩難之地,流風跑水,不聚財,基難穩。也有管這地形叫“苦敗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