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十九節 器更利

(點絳唇)

新月娟娟,夜寒山靜火沖鬥。

握器凝神。刀影橫坡秀。

好個利刃,閑庭斷敵有。

驀回首。

紅杉林立。寶氣耀天九。

這是一把斧子,一把任火旺剛才打鐵時打制而成的紅料。這把鐵斧和哈得興原來用的尺寸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這斧子的斧柄也是鐵的。斧子的斧柄不燙,拿在手中溫溫的,而斧子頭和任火旺手中鋼釬一樣,暗金色中流溢著一抹血紅,可以感覺到上面灼熱的溫度。

一個刀手撲出,本來是試圖將空中飛過來的斧子攔下的,但還是慢了。於是順手就將伸到空中攔截的刀子往哈得興頭頂砍下。哈得興只能手忙腳亂地將手中斧子往上一撩。刀與斧子的撞擊聲很響亮,落下地的刀手差點沒站住,手中的刀子也差點脫手。斧子分毫未損,這樣硬碰硬地交手,哈得興巨大的力量優勢就顯現出來了。

往上撩起的斧子沒有停頓,斧子頭在頭頂上方繞了小圈便往刀手砍去。刀手好不容易站穩腳步,這斧子便到了,再要退步往後已經來不及了,何況這坡面地形,往上退步是很艱難的。刀手只能下意識地擡左臂一擋,一條小臂落在雪地之上。斷臂沒有多少血,傷口被斧子頭的高溫燒灼固化了。同時斧子頭冒起一些白氣,發出“磁磁”的響聲,斧子頭沾上的鮮血也被高溫瞬間蒸發了,彌漫起一陣血腥氣。

斷臂的切口讓刀手們都驚駭了,他們心中清楚,那斧子刃口的鋒利程度超過了他們手中的刀。如果這麽鋒利的是其他什麽兵刃,他們還不覺得奇怪,但是現在是一把只經過打制,未曾淬火,未曾開刃,刃身又是非常厚重的斧頭,這些以刀為命的高手當然會感到驚訝。

“攻襲圍”的坎面退了,雖然他們已經將瞎子圍住,兩三招之內就可以痛下殺手,但他們還是退了。雖然負責“襲”的人扣也已經將暗器扣在手中,隨時可以將拿斧子的愣頭青和那個不怕燙的鐵匠釘成個刺猬一般,但他們還是退了。他們知道如果做成這樣的事,就沒有可能再看到明天的日頭。因為主上沒有指令要自己殺了這些人,他們清楚違抗指令後的結果會比死更痛苦;還有就是自己這坎面也不一定能殺了對家的人,那“妖弓射月”的坎不就散了嗎,三大弩可以確認有兩個已經倒下了,而讓大弩倒下的那個年輕人正輕松地盯視著他們,無形的氣勢給他們心理上造成接近崩潰的壓力。

“攻襲圍”坎面退走時依舊沒有亂了招法,他們邊退邊將腳下積雪踢起,揚起一道雪墻,遮掩他們全身白色的身形。臨走時還沒忘了朝那個腹部中彈,倒在坡上未曾斷氣的同伴甩出一枚“梅瓣碟形鏢”。

魯一棄他們沒有追,說實在的,他們心中比那些刀手更加沒底。他們不清楚就快得手的坎面為什麽會突然退走,更不清楚山坡一側的狼群和槍手什麽時候也已經悄然撤走了。

沒人知道隱伏在此處幫助自己的槍手是什麽人,也可能有人知道卻不願意說。

山坡那裏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辨別身份的線索,只是在地上留下好幾只體型高大的死狼。但從隱伏的痕跡看,這裏的槍手肯定只有一個人。這就讓魯一棄不由暗暗佩服,因為槍手的連發只有一種可能了,他拉動槍栓換推子彈的速度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弩手倒在地上,卻不是被槍彈擊中而死,他的死因是因為脖子被切開。他手中利用單向棘輪搖柄迅速蓄力繃弦的大弩弩弓已經斷裂。

這大弩的構造和魯一棄的推測一樣,出北平遇那個瘦高個的大弩高手時,他就覺得這樣的大弩不可能是直接人力繃拉弩弦的,應該是采用手搖棘輪或者壓力杠杆之類的省力機括。現在從面前這大弩看,不止是繃弦用的是省力機括,就連它射出的鐵菱竟然像步槍一樣,是靠彈簧自行推送到發射槽上的。大弩下有一個簧架可以預先裝進三個鐵菱。

從現場情形看,大約可以推測出剛才這裏的槍手和大弩高手是怎樣一番的拼殺。弩手和槍手決定生死的一拼其實是在第二輪。第一輪和前面的那次坎面合擊差不多。弩手射出鐵菱,槍手擊中鐵菱削弱其攻擊力,然後狼群躍起阻擋鐵菱,再次犧牲了兩只訓養得極好的狼。就在這輪對射完成之後,弩手迅速用搖柄蓄力繃弦,但這速度怎麽可能快過槍手拉動槍栓的速度,那槍手已經能將拉槍栓的時間縮短到連射一般。於是就在大弩高手剛剛將弓弦繃到極點低頭瞄射的一刹那,子彈到了。

子彈不是瞄準著高手射出的,那樣子彈帶起的破風之聲高手能輕易感覺到,並且能做到從容躲讓。彈道偏在高手的身體外側,這點大弩高手和槍手都能肯定。所以大弩高手沒有對彈道在自己身體範圍之外的子彈做出什麽反應,所以槍手可以得意地告訴自己攻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