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浪揮霂第二十節 獨步行

正在魯一棄他們感到詫異的時候,那邊左鐵杠分開另外兩人跑過來,對著魯一棄抱拳一恭,然後對周圍人其他人打個圈恭,輕聲說道:“本來在杏花邨時我就該走,不過那時走會顯得不仗義。現下你們走線兒都已定好,引線兒的人也找到。我就送到這裏,陽道陰路我們後會有期了。”

抱拳的禮儀魯一棄弄不慣,他就非常誠摯地對左鐵杠鞠了一躬:“多謝!多多保重!”

等魯一棄直起身時,左鐵杠已經轉身走了,離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巷弄裏。

利老頭直到左鐵杠不見了,這才回到魯一棄旁邊,禁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利老,朋友分離是有些傷感。”魯一棄想安慰下老頭。

“是呀,只是這分離恐怕就是生死之別呀。”利老頭又嘆口氣。

魯一棄心裏說,看來這利老頭已經充分體會到此行的兇險程度了。可是老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明白,老頭所謂的生死別離中,扛死字兒的是左鐵杠。

“這老左,我倆怎麽勸都不肯跟我們走,是放不下家裏人。他以前沒把那斧子樣的石頭當回事,搞的許多人都知道了。對家那麽密匝的手段,怎麽都會把他給探出來。他要一走,對家就放不過他家人。他回去,最多是自己抵死不告訴我們行蹤,送對家一條性命,對家也不至於難為他家裏人。”

魯一棄沉默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心中的疚痛和瞧到任火旺、柴頭、獨眼、鷗子他們死去時相仿。

《通州案匯集》中記有:“……南門油坊有悍民,請家神與舞龍隊沖突。其夜在油坊為人暗算,左臂斷,舌爛牙裂,顱骨盡碎。鄰人有見兇者,十數人之多,其中亦有死傷,皆挾而去,未留跡。局、府均探查無果,擱為懸件。”卻不知這段文字是否說的就是左鐵杠。

北城墻上確實沒有城門,卻在本該有城門的位置建了座高大的建築北極閣,為什麽會這樣沒誰說的清,就連利老頭這樣的老通州也只是聽老人說這城北的風水不好,所以不開城門,反建這北極閣做鎮物。

魯一棄思索了一下,他覺得這樣的布局卻正是迎合了此地“天鬲聚福”的風水格。鬲蓋在五山,那麽這北面便是鬲底。鬲底當然不能漏,此處要是開了城門,河面上再建座橋的話,便成個漏底天鬲聚不住福了。天鬲也不能倒,倒了聚的福也就都潑了,所以要在這鬲底的正位上建北極閣壓住。不知道通州當年圍城時,是出於巧合還是請了什麽風水高手才定出這樣的巧妙格局。

本來要從無門的城墻上下去要費點手腳,但是這城墻年久失修,已經破出幾個豁口,這些豁口一直沒修補,逐漸成為周圍居民進出北城墻的便道。利老頭很熟悉地就摸到這樣一個豁口,並帶著大家趁黑迅速登上渡口的一只渡船。

船剛離開河邊,魯一棄就覺得右臂的斷腕處血流洶湧,經脈亂跳。他心裏一驚,江湖老話,殘缺處預顯異常事。於是猛然回頭往渡口上面的北極閣看去。什麽都沒有看到,也沒有其他什麽異常的感覺。他依依不舍地轉回頭來,自己也暗自奇怪,怎麽會對這裏突然產生留戀和不舍的。但他沒有再回頭,毅然決斷地踩著清波而去。

魯一棄的身影消失後,北極閣上一扇窗戶的背後出現了一雙美麗又幽怨的眼睛,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澈明亮。擁有這眼眸的是位的少女,面容非常美麗的少女。只是這少女的臉色顯得過度蒼白了些,白得就像她身上杭白綢做的夾衫。

那是養鬼婢,她變化不算大,就是顯得比幾十天前更憔悴了些。還有……,還有就是她的身上少了那纏繞盤旋的鬼氣,這是怎麽回事?養鬼婢竟然沒了鬼氣!難怪魯一棄感覺不到。可魯一棄確實是有反應的,那麽他感覺到的是什麽呢?他的不舍之情又是由何而來的呢?

魯一棄往北去的路程很順利,沒遇到一點阻礙和兇險。當走出幾十裏,感覺背後已沒有一絲尾兒後,魯一棄開始考慮到,再這樣繼續往北都是無用的路程,應該往有寶的地方去。他知道自己父親就在無錫境內,過了江不遠就到,本來應該過去找到他,把些事情商量著辦。還有從對家尾哨兒口中知道,對家南面有什麽老盒子被人連破幾道坎,這事情看來也應該和魯家有關系,按道理該尾過去援把手。但是現在這些都不是好的打算,回頭往南過江有自投羅網的危險。

於是魯一棄想到和王副官之約,鹹陽城外渭水邊十八裏營。對!先往西,到土寶移位的點兒上去看看,看有沒可能找到寶貝改改移寶之厄。就算在那裏沒什麽結果,也還可以繼續往西,與先行去尋八寶“天”寶寶構的墨門中人會合,啟了“天”寶定兇穴,也就能了了穆天歸的遺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