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浪揮霂第二十四節 困空石

多路在前,不知是通是閉;

一道在前,不知是兇是吉。

困無逃縫,難料是生是死;

莫名得脫,不明是運是局。

撞擊的巨響終於散去,柳兒的聽覺也開始迅速恢復。但石碾卻沒有退去,像是要長貼在一起不再分開。

不知過了多久,當路面由陷下重新恢復為平整,兩只大石碾緩緩退去後,那石碾下的空間中已經沒了魯天柳蜷伏著的身體,那石路面上只留下兩片小小的、柔嫩的,潔白中透著些許淡藍的花瓣。

柳兒走了,只要有條道,誰都不願意呆在兩個巨大石輪的夾縫裏。更何況誰都不知道“雙碾槽”的坎面會不會有下一步的變化,這時候只要那兩只石碾再前後滾動下,照舊會壓得柳兒粉身碎骨。

柳兒的面前神奇地出現了一條出坎的道兒。就在巨石撞在一起的瞬間,一側的墻壁上露出個不大的圓洞,洞口正好對著柳兒存身的空隙。其實有洞口是很正常,魯家設置“滾碾槽”時就會在兩邊的槽沿上開洞口或門,這是讓慌不擇路的踩坎人躲入其中,而這些洞口和門其實是下一步的困坎,也就是讓這些人自入牢籠。

而這洞口與魯家正常設置“石碾槽”時開的洞口相比顯然要小許多,但是只要是身體不算肥碩或者多少練過縮骨的練家子,鉆過這樣的洞口應該不是難事。

柳兒雖然算不上真正的練家子,但她學的是魯家六工中學“辟塵”一技,這一技中有種“鉆格”之術,這和練家子們會的縮骨很是相似。是利用一呼一吸間身體的變化和肌肉骨骼運力後身體的變化,找到一個最佳的與需要通過的空隙吻合的身體狀態,從而順利通過狹窄的空間。這主要是用於找尋清除梁架、脊格等小空間的暗破和晦垢。柳兒是“辟塵”的好手,而且是僅有的學“辟塵”的女子,女性的身體結構柔軟度更適合“鉆格”之術。於是她輕松地扭動了幾下柔軟的身肢便從那小洞中間鉆過去了。

還沒完全進到洞裏,魯天柳就已經聞到濃重的血腥腐臭味道,不知道其中藏著什麽兇魂惡獸。但柳兒卻沒有選擇,這是眼下這是唯一的出路。

從洞口進去其實是進到了一間屋子裏,這倒是說明街道兩邊的房屋都不是虛件兒。只是這間房子卻標準是一個暗室,沒有門窗,除了從剛進來的洞口處,其他地方看不到一絲光亮。

柳兒還來不及取亮盞子好好查看一下裏面的情況,一陣奇怪的聲響從腳底傳來,嚇得柳兒縱身靠到墻角,身體緊緊貼住墻壁。

隨著那響聲的移動,外面有東西移動,朝著她剛鉆進來的洞口過來了。柳兒悄悄擡起了手臂,一對“飛絮帕”隨時可以甩擊出去。既能對鉆進洞口的東西進行攻擊,也可以掛上梁椽讓她躲到上面去。

在外面時打眼就已經看清過這間房屋的外觀矩規,這些足以讓她推算出裏面梁椽的位置排布。所以雖然裏面漆黑看不見什麽,她依舊自信可以使用“鏈臂”的技法將“飛絮帕”準確地掛上梁椽。

洞口那裏沒有東西進來,卻有件東西把那洞口一下堵住,堵得抿絲合縫地,透不進一點光亮。屋裏瞬間全黑了,失去了最後一絲光明。

隨著黑暗的驟然來臨,柳兒的心也一下沉到了底,她想都沒想就甩出“飛絮帕”。想法是很正確的,黑暗中躲避攻擊,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身體在半空中懸著,上不著頂,下不著地。

柳兒將“飛絮帕”的鏈條收了有一半,因為她清楚這房屋的高度不高,鏈條太長反而收不住。但是結果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帕子中藏的球頭清脆地撞擊到什麽,在一個比意料中低得多的高度就被什麽東西擋回來了。

帕子到屋頂了嗎?怎麽會這樣矮?還有……這房子怎麽沒有梁椽?帕子裏鋼球發出的撞擊聲很明顯是撞到什麽很硬質的物體。

柳兒沒敢第二次拋出帕子,自己沒搞清的事情千萬不要反復去試,好多坎子扣兒都把你第一次無意間接觸作為啟弦,暫時不會動作。而當你以為是安全的情況下,再次觸碰,那麽下面接觸的將是真正的動弦。

柳兒果斷地采用了另一種懸空的辦法。剛才,她俏弱的肩背往墻角一靠,就已經感覺出墻面的質地是石頭的、粗糙的,上面有許多棱角沒有好好打磨處理過。這樣的墻面可以輕松地使用“辟塵”一工中徒手登墻上壁的技法“撐角”,雙臂在呈直角墻壁上同時一撐,然後雙腳同時踩住兩邊的墻壁,然後上下肢交替用力,順墻角爬上屋頂。

柳兒只往上提縱了兩下身體,超常的觸覺就已經告訴她,頭頂上有東西。於是她停住身形,將頭部輕輕地往上靠去。超常的觸覺讓她知道怎樣控制碰觸的力度,她能保證此時的輕柔碰觸不會啟動弦子,她也能保證這樣的碰觸可以讓她了解上面是什麽東西什麽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