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浪揮霂第三十五節 鬼嬰壁

周天師見此情形忙將線頭再一收,纏在五侯拇指上的金線收緊入肉,下陷停止。

可此時周天師自己腳下突然有一只養屍手臂破土而出,老天師可能是早就有所預感,所以腳下土石才一松,他就立刻作出反應,雙腳齊齊往往一跳。但是因為手中掌控著金線線扣的主引兒(操控的終端),不可能跳起多高,堪堪奪過被抓住的厄運。養屍雖然沒能抓住老天師雙腳,卻一把吊住了他的道袍下擺。這也就意味著老天師被定位了,他騰不出手割斷道袍或者甩到屍手,這樣被緊緊吊拉住,再要有養屍手出土抓撓,肯定是在劫難逃。

“吱——”水老頭舌唇間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哨響,隨著這聲哨響,嶺子頂上一個黑影直沖下來,從大家身邊撲閃而過,然後在前面盤旋一圈又重新回頭朝著這幾個無法動彈的人沖了過來……

黑影所過之處,出土的養屍手像是被火苗掃過的枯草頭,迅速地蜷曲收縮。當黑影輕巧地落在魯承宗木箱的垮把子上時,一只血紅的鱗爪剛好壓在金色線結上。

金線拉成的稀疏網驟然閃過略帶些血色的金芒,隨著金芒閃過,那些養屍手縮入回地下,就和它們探伸出來時一樣突然。

雖然看不清落在木箱挎把上的是什麽,可是從它那雙閃爍著血紅光澤的眼睛可以知道,那是掌教天師的紅眼八哥,天禽奕睿。“八仙定邪位”又成,而且其中有一位置還是由通靈的天禽鎮住,難怪養屍們會這樣地縮回手去。

大家終於松了口氣,水油爆也顯得很是得意:“一泡鳥屎就能壞得滿桌菜肴,關鍵時候還是這鳥東西管用。呵呵!”得意間,一轉頭,看到周天師正在注視他的目光,便立刻恢復成低頭抱著酒瓶的蔫蔫樣。

老天師注視水油爆的目光是充滿疑惑的,因為龍虎山天師們都養有靈禽靈獸,作為驅魔除晦行法術時的幫手,可這些靈禽靈獸都是誰養誰使喚得動。這倒不是因為各自的呼喝召喚方法有什麽特別巧妙,龍虎山的天師畢竟不是馴獸的。而是因為在這些畜生的身上下了“犀心咒”。“犀心咒”是與主人相通的,這樣靈禽才有可能按主人心意行動辦事。如果一只靈禽能夠被其他人召喚,那麽除非是“犀心咒”已破,也就是這人已將下咒的主人殺死。

奕睿送信、奕睿貪酒、奕睿隨行這都在情理之中,唯獨這水油爆能一聲呼哨就指示奕睿準確落在木箱挎把上並且出爪壓住線結,這些就是善通鳥性的馴鳥人都不能做到,除非是靈禽與人心意相通才能辦到。這是掌教天師的紅眼八哥,水油爆卻是如何與之心意相通的?莫非自己走了眼?天下不止一只奕睿,湊巧這水油爆也在什麽地方養了這麽一只?

周天師回想水老頭的出現的確很是蹊蹺,而且從水老頭出現以後,不管是到江郎山,到百翎山區,一切都好像是這老廚工在安排著走,並且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安排。如果他是掌教天師安排送信的,為什麽不一次將口信說完,要等自己這些人有所發現又不願帶著他時才又說出個口信,而且後來送信的是紅眼八哥,這八哥現在這樣聽從水老頭使喚,那麽在到江郎山之前也已經是這種情形,所傳口信為什麽不會是水老頭在暗中安排呢?

當篾匠被魯承宗從土裏拉出後,馬上就恢復了清醒。查看了一下,也沒受什麽傷,只是在腳踝上留下一圈紫黑握痕。魯承宗瞧篾匠沒事了,便趕忙一瘸一拐回到自己位置。奕睿鳥兒也知趣,瞧著魯承宗回來了,翅膀一振,撲閃一下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周天師暫時從疑惑中收回思緒,眼下身陷危地,不是解決這些疑惑的恰當時機。且同心共力度過眼下劫難,過後再多加觀察細心辨別就是。

“祝老弟,你可不能再一意孤行了,這樣會連累大家。我們都保持原位不要動,修整體力,耐住性子,會有機會的。”

雖然篾匠沒有看到剛才危險的局面,但是從大家驚魂未散、疲憊不堪的神態,還有周圍地面如同翻過犁似的現象來看,他知道剛才肯定由於自己莽撞而發生過激烈角博。周天師是對的,怪只怪自己見識太少又執拗剛愎,差點害了大家。

篾匠完全信服周天師了,他非常誠懇地耐下性子,安靜地等待,雖然並不清楚要等待的到底是什麽,也不清楚要等待多長時間,但他知道必須這樣去做。

天快亮了,雨沒有停的跡象,周天師也沒有要動的打算。周天師不打算動,其他人也就都不敢動。只有水油爆,天蒙蒙亮時,他就顯得有些不安起來,表情和眼神都顯出些凝重。並且隨著天色越來越亮,他更加顯得不安,一個懶散的人連坐都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