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第二十三節 景疑悚

朱瑱命沒有動手,而是轉回身去.他的罵不是對自己手下的,而是針對魯一棄的這個讓他既佩服又憤恨的年輕人。佩服是這年輕人竟然能用最簡單的材料,將魯家技藝在如此簡陋的一個坎面中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是他們魯家好幾代人中都未曾出現過的事情了。憤恨是因為魯一棄擺了一個什麽都不是的下三濫坎面,其中只有眼惑子,沒有其他任何死活扣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是的下三濫坎面,生生將自己這麽多的高手阻在這裏近半天的時間。這就像掛路邊留給自己的見血封喉樹皮布一樣,是對自己的羞辱,是對朱門的羞辱。

“上馬趕路,我們要在半夜前追上他們。”朱瑱命沉聲仿佛道,惱怒與憤恨讓此時的他反顯得更加地冷靜沉穩。

“門長,這煙掩的是什麽還沒弄清,怎麽就踏了。”大高個子明顯還沒回過味兒來,這也許就是他為什麽在朱瑱命面前的地位比不過那個漂亮小夥的原因。

“這還不明白?如果他不用這悶香做形,我也許還會多花點時間細查一下會不會有其他暗藏扣子。而現在,這個魯家的絕頂高手擺坎之時連江湖下三道的招術都用上了,說明了什麽?說明他無料可為扣。”朱瑱命說完,毫不猶豫地縱馬朝前,踏坎繞石而行。

繞石而行,繞開前檐石塊無事,繞開中間梁脊石塊無事。可當繞開後檐石塊時,不管馬匹是走左側還是走右側出坎,它都必須斜向而出,因為馬有一側的後蹄必須避讓那兩道碎石鋪的斜道。可這樣斜向出坎,馬的四蹄中肯定有一蹄會踩在四步外的那個枕形條坑上。這不是坎,這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扣子,這就是一個最最普通的翻板式陷坑。而且這坑中連踩踏的翻板都沒有,只有繃緊牛皮條的掛帶腳環。巧妙之處是這個普通的陷坑與前面的坎面配合了,導致它必定會被踩中。

朱瑱命是從右側出坎的,這樣他的馬匹前蹄會側向邁一步,正好跨過了陷坑。而當一步過後馬身調正過來,馬匹的左後蹄就正好踩入陷坑之中。陷坑很淺,不會讓馬匹跌摔。而且就算馬身體很重,落蹄有力,這一踩最多就像是用後蹄踢起一大片土石而已。所不同的是在這片土石中有一枚手雷,一枚踢彈起來後,布條栓好的石頭會帶掉保險拉環的手雷。

從座下馬匹落蹄的變化朱瑱命就已經知道自己中招了,但此時的情形已經沒有任何辨別和考慮的機會,他只能雙手按一把馬鞍,雙腳在馬肚上一踢借力,身形如電般往前躥出。

跟在朱瑱命背後的是那個漂亮小夥兒,前面土石剛揚起,他就瞧出其中有不對勁的東西來。不管是什麽扣子,最重要的是要保住門長無事。這個觀點在朱家的每門眾心裏都根深蒂固,所以必須是他直接面對這個不知是什麽的扣子。

仰身,擡腿,漂亮小夥從土石中把已經拉開保險拉環的手雷踢出,朝著遠離朱瑱命卻有大量手下人馬的後方道路踢出。

手雷的從引信燃著到爆炸有少許的時間。這點和朱家布設在冷杉樹上的鐵鱗果不同。也就是因為有這麽點時間,才讓朱瑱命和那個漂亮小夥兒絲毫未損,而讓背後的隨從手下中有兩人被炸得頭臉稀爛,還有一人被驚嚇了的馬匹一起帶落下一側懸崖。其他受傷之人就更多了。

對死傷的手下朱瑱命瞧都沒瞧,對他座下的馬匹卻是撫摸了許久。他下意識猛然發力縱出,那匹馬怎禁得起如此借力,被他壓擊地骨斷筋折,眼見是不能活了。

“不管‘據巔堂’的‘奔射山形壓’是否能阻殺成功,我今天半夜之前一定要再見到他們,是人是屍都行。”朱瑱命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得有如止水,只是從眼角出射出的一縷芒光鋒若利刃。

“沒問題,我們雖然在此處滯了半天,而‘據巔堂’的‘奔射山形壓’就算不能將他們盡殺,至少也能阻他們半天以上。”漂亮小夥兒在給朱瑱命寬心。

“‘據巔堂’有沒有說在哪裏阻殺?”

“仙臍湖。”

仙臍湖,藏地人也有叫它臍海子的。從高處看,它的水色是瓦藍瓦藍地,怎麽著都不像個肚臍,而像個異族少女的眼眸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想出這麽個奇怪的名字出來。

魯一棄沒在認真聽胖妮兒指點比劃著介紹周圍景色、山名。而是不轉睛地注視著那汪瓦藍的湖水。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湖水中傳來,這感覺本不該出自如此純凈的仙臍湖,因為其中包含的是血腥、腐臭和死氣。這種感覺是特別奇怪的,就說這死氣吧,一般要已經寂滅的魂靈的枯屍陳骨才會沒屍氣散死氣,莫非這湛藍湖水下沉埋了許多的屍骨。可這點又是與血腥之氣相沖突的,帶血腥氣的都是受傷的或者喪命不久的屍體,它們還未到散死氣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