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握虹拂雰第五節 動阻僧

數言便得撼佛心,情理逼僧進退意。.

刀起雲翻殺阻行,全為啟寶鎮惡靈。

活佛面色微微暗淡了一下,隨即便恢復正常說道:“此地佛徒眾生以舍身家浮財以向佛心,也是皈依一道,無可厚非。”

“舍財者向佛,可財去之途呢?普渡眾生了?扶貧濟困了?都不是,只是以你活佛崇法渡生為名,利用眾生向佛善行之念,為幾數肖小斂四方信徒錢財,貪天下人極之福。你雖無欲,卻成就別人邪淫之欲,此亦為有欲,有大欲。有如此奸劣之徒在左右,不度化教誨已為佛罪。你尚不遠離,未不見、不聞、不覺,更是罪過。”

活佛聽到此處便不再作聲。魯一棄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也不知他是在思考還是在動氣。

“還有自在一說,心修至真佛當然自在。可未曾有自在之身又哪得自在之心?”魯一棄趁熱打鐵,他剛才那些話是在說活佛助紂為虐,幫助朱家人斂財奪天下。這句話卻是有意在挑撥活佛和朱家關系了,是暗嘲連活佛都在朱家控制之下。

“這其中的確有糾纏難清之俗根,但我心自在,無物可羈。”活佛低聲回道。

“如是說,尊駕在此處候我又是事出於哪根心枝?”

“這其中糾葛很難對你明言。你所說不假,我身不由心,心不自在,都是所修大厄。不過我要將你拿了,就算有了交代,此後便可再無羈絆。”說到此處,活佛驀然停住了腳步,挺身而立。

魯一棄沒有止步,而是繼續向前,直走到與活佛並排處才站住。他沒有轉頭看活佛現在是怎樣的表情,而是悠悠地嘆了口氣:“拿我只如誤殺螻蟻,但毀了天數之行,逆天行事,別說真佛之修,恐怕還會墜入修羅之界,萬劫不復。”

活佛站立不動,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後才終於喃喃而言:“我再想想,我再想想。”說完又朝前走出幾步站定,口中低誦經語不斷。

魯一棄看著活佛的背影,他能感覺到這背影在微微顫動。周身散發的氣相在糾纏跳躍。這是自身兩股氣勢的交匯撞擊才會出現的氣相,活佛此時雖然平靜地站在那裏,可內心中卻在進行著一番天人之戰、心性之戰,而且無比地激烈……

養鬼婢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陰陽天王也要往寺墻的破缺中進入,便再難在原地靜守。按道理說,她的阻擊位置選擇是正確的,這位置可以憑墻而立,不會腹背受敵。這也正是她為什麽不直接堵在缺口處的原因。但她沒有想到對家會一下來了三個頂尖的高手。一個與自己對峙已經足夠牽住自己,另兩個繞開戰圈,自己根本無可奈何。

兩天王在破缺處站住了。他們看了一眼墻裏的情形後,便一個朝裏一個朝外站在原地不再動彈,就像兩尊石雕泥塑的護法神像。

養鬼婢已經動手了,她是在那兩天王沒站定之前動手的。如果預先知道這兩天王只是守住那個墻缺,而不是要進入其中追捕攻殺,那她暫時還不會有所動作。

養鬼婢是動手了,但她又的確沒有動手和腳,而是動的長綢帕子。動帕子在別人也許需要動手腳,而養鬼婢卻不需要。所以當帕子飄然而起,卷成兩股勁風撞向大護法時,大護法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次攻擊。因為他沒見到養鬼婢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動作。

養鬼婢的白綢長帕子就掛在脖子上,飄飄悠悠,有些像藏人用的哈達,卻還比哈達長出許多。

藏人除了哈達,也有脖掛巾帕的習慣,以便禦寒遮擋風沙。正因為這樣,大護法雖然對養鬼婢嚴陣以待,卻只是一直注意著養鬼婢的手腳和身體,根本沒注意到那長綢帕子。

養鬼婢雖然已經散了養鬼,多年積聚的鬼力卻還是非同小可的。這鬼力,大概可以算是氣功中的一種,不過是借助養鬼練就的邪門功法。使用起來只隨心意,無須舞動手腳行功運氣。

大護法學練的是藏密正宗佛門功法,根本就沒想到中土還會有如此的鬼力之技。所以這一次他吃虧了。

直到一對帕子頭已經快撞到自己面前了,其中挾帶的巨大力量也已經真真切切能感覺到了,大護法才匆忙出手。雙掌推出,連手臂都未曾伸直,就已經與帕子頭相撞。一聲巨大的破聲響,就像搗破了一只大的皮鼓。響聲中,如有無數暗紅色的蝶兒在翻飛,那是大護法紅袍的袍袖全碎了。而大護法自己連續退出四五步才站定,一張佛陀般的臉面在青紅間瞬時變換。

雖然大護法是吃了些虧,但養鬼婢所承受的反擊之力也非同小可。那對帕子頭一下翻轉回來,在手臂上圈繞了兩道才停住。而養鬼婢因為俏然而立,立足之勢不算穩當,也是連續擺晃了幾下,如同疾風中的垂柳一般,這才將力量盡數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