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梵蒂岡城,下午五時

瓦蘭德裏越來越失去了耐心,他擔心在直靠背椅上坐太長的時間,現在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在莊嚴肅穆的西斯廷教堂煎熬了兩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裏,紅衣主教們一一走到祭壇跟前,在恩格維和上帝面前宣誓,他們將不會憑借世俗權威支持選舉中的任何阻撓行為,如果能夠當選,他們將成為世界教會的精神領袖(牧師),捍衛羅馬教廷的靈魂和世俗的權力。他也站在恩格維面前,當他把這些話說出來並重復的時候,這個非洲人目光閃爍著熠熠的光芒。

那些被獲準參加教皇選舉的人還要進行一個宣誓,發誓會保守秘密,這個儀式持續了半個小時,然後恩格維向西斯廷教堂的所有紅衣主教發布命令,關閉所有的門,然後他面向他們,說:“現在你們希望投票嗎?”

根據約翰·保羅二世的教皇法案,在選舉會議的要求下,可以立即進行第一輪的投票。這時,一個法國紅衣主教從座位上站起來說,他希望馬上投票,瓦蘭德裏私下非常高興,這個法國人是他的人。

“如果有任何的反對意見,請現在說。”恩格維說。

教堂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過去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在這個時刻,選舉是靠口頭表決的,這也許是聖靈直接幹預的結果,一個名字會自然而然地產生,然後被宣布,大家會就一致認定他就是教皇。但是約翰·保羅二世廢除了這個所謂的選舉方法。

“很好,”恩格維說,“我們開始吧。”

那個初級樞機助祭是一個身材滾圓、膚色黝黑的巴西人,他蹣跚地走上前,從一個銀質聖餐杯裏抽出了三個名字。這些被選出的人將行使監票人的權力,他們的任務是計數每一張選票,並記錄出得票數。如果沒有選出教皇,他們會在爐子裏把選票燒毀。隨後又從聖餐杯裏抽出三個名字,他們是核對員,任務是監視監票人的工作。最後再選出三名收票員,他們負責收集那些因生病而不能動步的紅衣主教的選票。這九名行使職能的官員中,只有四個人是瓦蘭德裏的嫡系。尤其讓他感到不安的是,那個紅衣主教档案管理員也是一個監票員,這個老混蛋也許會對他實施報復。

每個紅衣主教面前,除了一沓便箋和一支鉛筆,旁邊還放著一個兩英寸長的長方形卡片,卡片上方是黑色的印刷體:我選舉的最高教皇是(ELIGOINSUMMUMPONTIFICEM),下面是空白,預留寫名字的地方。瓦蘭德裏對這個選票有種特殊的偏愛,因為它的設計者是他喜愛的保羅六世。

在祭壇上,米開朗基羅那幅痛苦的最後的審判的油畫下面,恩格維把剩下的名字從銀質聖杯裏倒出來,它們要和第一輪的投票結果一起燒毀。接下來,這個非洲人開始向紅衣主教講話,說的是拉丁語,重申投票程序。講完之後,恩格維離開祭壇,在紅衣主教之中坐下來,他作為財政官的任務也隨之宣告結束,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需要他做的事情會越來越少。現在的投票過程將會由監票員控制,直到還需要另一輪選票。

其中一個監票員,是來自阿根廷的紅衣主教,他說:“請在卡片上寫上一個名字,超過一個名字的選票將作廢,無法計入選票。寫好名字之後,請折疊選票,並走到祭壇這來。”

瓦蘭德裏環視著他的左右,這一百一十三名紅衣主教坐在教堂裏,可以說是胳膊肘碰胳膊肘,根本沒有什麽隱私可言。他想要盡早地獲得勝利,馬上結束坐在椅子上的煎熬,但是他知道幾乎沒有哪個教皇是在第一輪就當選的。一般來說,投票人會把最初的選票投給一個特殊的人,--一個受歡迎的紅衣主教,關系密切的朋友,來自他們所在國家的某個人,甚至是他們自己,盡管沒有誰願意承認這樣做過。采取這樣一種方法,既可以隱藏投票人的真正意圖,還可以提升他們隨後獲得支持率的賭注,因為沒有什麽比一個無法預測的未來更能讓那些心腹人慷慨解囊的了。

瓦蘭德裏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選票上,他很小心,試圖不讓人認出來他的筆體,然後把選票折起來,等著輪到自己到祭壇前。

投放選票的順序是按照資歷進行的,樞機主教在樞機司鐸前面,樞機助祭排在最後,每一組又按照授權日期排隊。他觀察著眼前的一切,第一個投票的人是來自威尼斯的一個銀白頭發的資深樞機主教,這位主教登上四層大理石台階,來到祭壇前,高舉著自己的選票讓所有人看到。

輪到瓦蘭德裏了,他走到祭壇前,他知道其他的紅衣主教一定也在看著他,於是他跪下來,做了一會兒祈禱,但是他對上帝什麽也沒說,而是在那裏等著,一直到時間夠了才起身,隨後,他大聲地重復每個其他紅衣主教必須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