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兇猛(第3/25頁)

雖然胖哥這樣的稱呼令劉蘇很是不爽,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這男人遞過一張臟兮兮的票,說:“胖哥,你來對了,演出剛開始,十塊錢。”他眨了眨眼睛。此時,帳篷裏又傳出了一陣起哄的嘈雜聲。

劉蘇交了錢後,慢悠悠地踱進了帳篷。帳篷裏面,正中間是一個圓形的舞台,周圍則是擠滿了觀眾的看台。穹頂上掛滿了像星星一樣閃爍著的彩色小燈泡,燈泡的光很暗,就像小巷裏老式公共廁所天花板上,同時照耀兩邊男女廁所的那種燈泡一樣,正好可以將舞台上的布景照射清楚。

舞台的燈光如此之暗,劉蘇知道,這是上一個節目剛剛演出完畢的原因。的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光著膀子使勁將舞台中央的一個鐵籠子拉到一邊,籠子裏睡著一只病懨懨的花斑老虎。一股濃郁的動物體味從舞台中心向四周散發開,不由得令劉蘇感到一陣陣惡心。

直到帳篷裏的野獸氣息消散退盡之後,劉蘇身後幾個言語粗鄙的觀眾還在高聲討論著上一個節目——頭入虎口。

舞台正上方的一盞射燈突然打亮,一道圓形的橘色光柱落在了舞台上。一個漂亮的女孩走到了台上,款款念道:“請看下一個節目:鐵釘穿身。”

一聽到這個節目,劉蘇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他知道,這是一個自虐的表演,演員會當著所有觀眾,用鐵錘將尖利的釘子敲進自己的身體裏。他實在是無法想象演員將要遭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把那一顆顆鐵釘砸進自己的皮肉之中。

舞台上,一個赤著上身的瘦弱男子站在中間,向觀眾們展示著鐵釘。沒得說,那些釘子都是貨真價實的鐵家夥。展示完畢,這個男人向觀眾席環視了一圈,兩眼發直,面無表情。

這個男人真的很瘦,赤裸裸的上身,凸出一排可憐的肋骨,全身上下到處都是變成了褐色的傷口痕跡。

當瘦弱男子拾起鐵釘的時候,全場靜默不語。劉蘇幾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速度正在加劇,呼吸也變得渾濁起來。他有點兒不敢擡頭看這個男人的表演,默默地垂下了眼簾。就在這時,四周響起一片驚呼。劉蘇連忙擡頭望去,不由目瞪口呆。

幾根長長的鐵釘已經敲入了那個男人的身體,幾絲烏黑的鮮血從傷口裏滲了出來,慢慢沿著他的軀幹滑落。瘦弱男人卻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到一點兒痛苦的神情。在他的眼神裏,甚至還有一絲淡定。而更多的,則是說不出來的陰郁與冷漠。

難道他不怕疼嗎?

劉蘇看了一眼節目單,表演鐵釘穿身的瘦弱男子叫烏雲拉木。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如果沒有猜錯,從名字給人的感覺,他應該來自於西方邊陲的某個少數民族。

烏雲拉木在離開舞台的時候,順便通報了下一個節目——人頭唱歌。

精赤上身的大漢擡著一個小匣子走上了舞台,然後把匣子放在了一塊木板上。大漢望了一眼觀眾,然後默不作聲地將匣子一面的蓋子打開。當他打開匣子的一刹那,帳篷裏頓時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匣子裏盛著一顆女人的頭顱,頭顱的眼睛大大地睜開著,眼皮還一眨一眨,調皮地望著台下的觀眾。

劉蘇身後的一個觀眾顫聲說:“哎喲,真是一顆人頭啊,還是活的!”另一個觀眾則情不自禁喃喃說道:“天啊,真是不可思議……”

人頭眨著眼睛,張開了嘴,伶牙俐齒地說:“各位觀眾,感謝大家對金色年華馬戲團的支持。小菲在這裏祝各位一馬當先、二龍戲珠、三羊開泰、四季發財、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面玲瓏、九九歸真、十全十美!”觀眾席中一片掌聲。

掌聲中,人頭唱起了歌。唱歌的時候,她既模仿了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又模仿了黃梅調,接著竟又模仿起男歌手唱歌。到了最後還學了鳥叫、狼嚎、汽車啟動和刹車的聲音,稱得上是惟妙惟肖。

當匣子裏的人頭被蓋子遮掩住再被取走後,觀眾席裏還在紛紛議論剛才會唱歌的人頭究竟是怎麽回事時,劉蘇不禁啞然失笑。他知道,其實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舞台中央有一塊木板,匣子就是擱在木板上的。事實上,匣子被大漢捧上來的時候,裏面是空無一物的。在那塊木板下有一個直立的坑,坑裏藏著那個唱歌的女孩,當匣子放在木板上時,那個女孩就直起身子,把頭塞進了匣子裏。從舞台正面看過去,就是匣子裏的人頭在唱歌。

劉蘇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匣子裏唱歌的人頭,其實就是一開始報幕的那個女孩。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女孩的口技還真不錯,什麽都能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