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5頁)

“不過,”菲爾博士繼續追問,“雖說這麽問很可能引發更多疑點,我還是得再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你對過世的芳雷十分熟悉。這問題還是免不了有些曖昧並且牽涉到心理層面,不過只要你能找出答案來,大概就離真相不遠了。為什麽芳雷憂慮了25年之久?為什麽喪失記憶會讓他消沉沮喪到這個地步?大部分人應該只會煩惱一陣子,不至於會在心裏形成這麽巨大的創傷才對。會不會他一直被某種犯罪或者邪惡的記憶所纏繞呢?”

她點了點頭。“是的,我相信的確是。我常覺得他就像是書裏面描寫的清教徒,生錯了時代。”

“但是他記不得究竟是什麽事件?”

“是的,只除了一個扭曲門鉸鏈的影像。”

沛基覺得光是這幾個字就夠煩人的了。好像試圖傳遞或暗示某種訊息似的。扭曲的門鉸鏈是什麽?或者換個說法,平直的門鉸鏈又是什麽意思?

“會不會是螺絲沒鎖緊(譯注:screw loose,少根筋)的含蓄說法?”他問。

“不——是,我想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那並非一種語意的表達。有時候他好像真的看見門鉸鏈;門上面的鉸鏈;一個白色的門鉸鏈。他看見它扭曲起來,不知怎的松垂、斷裂開來。他說這景象沖擊著他的腦袋,就像人生病的時候看著壁紙圖案的那種感覺。”

“白色的門鉸鏈,”菲爾博士望著艾略特。“真是傷腦筋呢,小子。嗯?”

“是啊,博士。”

博士的鼻子稀裏呼嚕響了一陣。

“好吧。咱們來看看從這裏頭能找出多少真相。我來說幾個給你聽聽。

“首先,從一開始就不斷提到誰有沒有被一支據描述是‘海員木槌’的東西給擊中了腦袋這件事。關於事件本身有許多探討,但卻很少有人提到這支木槌。這東西是從哪裏拿來的?到底如何能夠取得呢?在現代機械化的船上,這種工具對船員來說沒多大用處。我只能想到有個東西符合這描述。

“如果你曾經航越大西洋,或許就見過這東西。在新式客輪甲板下方的通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見這種東西懸掛在每一道不銹鋼門上。這些不銹鋼門都是,或者說應該都是不滲水的。在緊急情況下,這些門會關閉,形成一整排擋水艙壁和密室來阻斷水流。至於每一道門所附帶的木槌——很遺憾必須提起它來——則是給船艙人員在旅客驚慌選竄或失序的時候作為武器之用的。你該記得,泰坦尼克號的防水密室是出了名的。”

“怎麽?”博士停頓時,沛基突然問。“那又如何?”

“這沒讓你想起什麽嗎?”

“沒有。”

“再者,”菲爾博士說。“關於那個有趣的機器人偶,黃金女巫人偶。只要去看看17世紀這種機器人偶是用什麽方式運轉的,你就能揭開這案子的秘密了。”

“但這實在一點都說不通啊!”瑪德琳叫喊著,“我是說,至少跟我所想的毫無關聯。我以為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可是——”

艾略特巡官瞄了眼手表。“我們該動身了,博士,”他語調平板,“否則可能趕不上火車,也無法順便繞到宅園去一趟了。”

“別去,”瑪德琳突然說。“別去,拜托你們。你不會去吧,布萊恩?”

“我想我們非去不可,女士,”菲爾博士語氣極其輕柔說。“有什麽不對勁嗎?”

“我害怕,”瑪德琳說。“所以我才說了這麽多,真的。”

布萊恩·沛基察覺到她的變化以及這變化的原因所在,而暗暗感到驚愕。

菲爾博士將雪茄擱在咖啡杯碟子上。他小心翼翼擦亮一根火柴,彎身去點亮桌上的蠟燭。四朵金色的火焰在溫暖靜止的空氣中穩穩竄起,在蠟燭上端自顧自地盤旋著似的。暮色已向花園退去。坐在花園邊緣舒適一角的瑪德琳眼裏映照著燭光,眼神穩定但賁張著,仿佛在恐懼中隱含著某種期待。

博士顯得有些不安。“我們恐怕不能留下呢,丹小姐。我們明天就回來,城裏有些關於這案子的瑣事非得我們去處理不可。不過,如果沛基可以——”

“你不會離開我吧,會嗎,布萊恩?我好傻啊這樣煩你——”

“老天,我當然不會離開你!”沛基咆哮著說,呵護弱者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強烈。“會鬧醜聞的。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明天早上。倒不是說真有什麽好怕的。”

“你沒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吧?”

“什麽日子?”

“周年紀念日。7月31日。去年今天的晚上維多利亞·戴麗遇害而死。”

“此外,”菲爾博士好奇望著兩人,“今天同時也是收獲節的前夕。像艾略特這樣的蘇格蘭好公民都能告訴你它的意義。今晚是偉大的安息日夜晚,所有陰間的惡靈都將獲得解放。喝!喝!我實在是個惹人厭的家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