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2/6頁)

“然也。”

H.M.一揚手把球袋拋進樹叢,緊握中號鐵杆,走到球道邊上那顆髙爾夫球的位置,渾身洋溢著不容挑戰的威嚴,軟帽下一張臉漲得發紫,將杆頭瞄準了小球。

“看好了!”H.M.喊道。

“我看著呢。”

“這球是活的,”H.M.說,“它長著眼睛,擁有靈魂。孩子,這顆小球的精神力量,比起一整群吸食大麻以後髙唱《霍斯特·維塞爾之歌》①的蓋世太保②還要彪悍得多。”

然後H.M.的大肚皮開始抖動起來。

“我一大早就出來了,準備好打第一洞,”他說,“像我這麽傑出的選手,按說早該把它直直轟出兩百碼開外了,結果呢?這豬崽居然像回旋鏢一樣去而復返。為什麽?”

麥克費格斯先生猛揪特自己鐵灰色的頭發。

“我一直都告訴你……”他開始滔滔不絕。

“停,”H.M.喊。

“我還沒說完。”

“假如你再說一句什麽要眼盯著球,頭部穩定不動的話,”H.M.用中號鐵杆威風凜凜地指著他,“我就剖你腹挖你心。跟那些一點關系也沒有,我會證明的。

“球會拐彎,曉得嗎?而且我眼前還有紅色的霧靄飄來飄去。然後我就想:‘你要拐彎是吧,嘿?好,看我瞄準,轟你進洞去!’於是我站在球座旁邊……”

麥克費格斯先生擠出一聲呻吟。

“我站在球座旁邊,”H.M.沒完沒了,“迅猛一擊,免度直指右方的球洞。根據精心計算,這一擊本來無論如何都該將這廝穩穩當當送上果嶺。哪曾想這一回這玩意兒偏偏沒往右邊拐上一百碼,反倒向左竄了二百碼,敲破了俱樂部的窗玻璃。

“孩子,我不是神,我也是人,我受不了啦。對付這廝的唯一辦法就是把它撿回來,丟到它該去的地方去。就算這樣,你知道不,如果它跳起來濺我一身水權當報復,我也不會驚訝的。”

“亨利爵士。”貝莉爾溫柔地招呼。

瞥見H.M.的表情,丹尼斯不禁險些爆笑出來,但顧及H.M.正在氣頭上,便硬生生忍了下去。

因為這其實一點也不好笑,一點也不。

H.M.怒意頓消,一下子就泄了氣,尷尬之余緩緩走回球道,手裏撥弄著球杆。

貝莉爾翻過柵欄走向H.M.。一片空寂之中,她踏過草坪的沙沙腳步聲清晰可辨。

“您到這裏多久了?”

“我?”H.M.說,“噢,差不多兩星期吧——我是來打髙爾夫的。”他忙不叠解釋。

“這期間您一直就在幹這個?”

“沒聽懂你的話,小姑娘。”

貝莉爾忽然指向球場盡頭:“您該不會是住在……”

“皮靴旅館?喔,”H.M.盯著手中的球杆,緊蹙眉頭,“不是。你知道嗎,我從前曾見過你的朋友布魯斯·蘭瑟姆一兩次。”

“不錯,”貝莉爾點點頭,“從上次布魯斯在化妝室裏說的話,我也猜到你們見過面。”

“那麽,很自然地,我也就無意插手他在此地的計劃。我是來度假的,小姑娘,僅此而已。”

他們之前橫穿的那條白色道路想必通往艾德布裏奇。伴隨一陣馬達聲,路上開來一輛老式的出租車。心下不安的丹尼斯一手提著貝莉爾的皮箱,另一手提著自己的,完全沒注意到出租車忽然在不遠處停了下來。更為不妙的是,從後座裏跳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馬斯特司總探長。

“啊,爵士!”馬斯特司冷冷地招呼。

他付了車錢,砰的一聲更加冷酷地把車門甩上。

“我們又見面了,”馬斯特司說,“好,很好,非常好!根本沒人告訴我應該在艾德布裏奇前一站下車。否則——”

“原來您也在這趟火車上?”丹尼斯問。

“啊,”馬斯特司勉強擠出個笑臉,“可惜警察的出差津貼供不起一張頭等車廂的票價,福斯特先生。喂,亨利爵士!”

他翻過柵欄,布魯斯緊隨其後。而H.M.還是一動不動。

“馬斯特司,你這條海蛇,”H.M.的聲音仿佛來自遠方,“去他娘的,沒想到在這也能碰上你!”

探長收住腳步,狠瞪著他。

“沒想到我會來?那你他媽的為啥寫信給我說羅傑·波雷果真就在此地?”

死一般的靜寂。

丹尼斯手中的皮箱掉到地上,他抓住貝莉爾的手曾按了按以示警告,成功擋住了她將要出口的那一聲尖叫。不過馬斯特司忙於考慮其他事,並未注意身邊這二人。

“不管怎麽說這案子也是歸我負責的,難道你以為我會說一句‘噢,啊?’然後就忘諸腦後?你他媽的早該想到我會來,不是嗎?”

“因為你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除非,該死的,除非我來了靈感!”

“這人果真是波雷?”

“噢,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