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篇 飛錢案 第六章 銀谷園、金明池(第4/4頁)

“你剛已經離家好幾天,怎麽好再丟下兩位老人家?何況去那裏需要諸多應變。”

“家裏不打緊,正好有阿嫻替我照看。我去谷家銀鋪時,跟他們說是出來幫姐夫做事,父親還說正好跟著多歷練歷練。這回仍這麽說就成。對了,姐夫,有件事倒是真有些麻煩了。”

“什麽?”

“京城至今還不見礬運來。我家染坊到今天都沒法子開工。”

“哦?這麽看來,買了礬引的那個礬商樊泰,真是汪石的同夥。他比譚力、於富、朱廣三人做得更絕,幹脆讓礬斷了貨。這事情拖延不得,我得去交引務說一說,他們恐怕還不知道是那個樊泰作怪。”

“對了,還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訴姐夫。寒食前,姐姐要我一定找見三哥,說三哥曾去跟姐姐說一件事,姐姐說看他神色,似乎很嚴重,而且不願別人知道。可惜話才開口,阿嫻和柳姐姐先後進去了。三哥的話便沒說成。”

“哦?會是什麽事?他不跟我講,卻去跟你姐姐講?”

“姐姐也納悶這個,所以才讓我去找三哥。三哥從應天府回來,姐姐們就被拐走。這應天府我一定得去一趟。”

馮賽見他意志堅決,略想了想,邱遷雖然閱歷不足,但行事還是很穩妥。於是點頭答應,仔細囑咐了一些事情。

“姐夫放心,我都記著了。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趕晚船,明天就能到。”

邱遷快步走了,馮賽正要繞到爛柯寺後邊,去尋崔豪,卻聽見有人在後面喚,回頭一看,是孫獻。

“馮相公!你這邊查得如何了?”孫獻急步趕過來。

“仍沒有什麽頭緒。”

“我倒是查問出了一條,汪石最晚露面是二月初九,這之後便沒人見到他了。”

“二月初九?那天汪石去太府寺上繳了第一個月的利錢。”

“哦?我正是來問這件事,他交利錢馮相公有沒有跟著?”

“我和他一起去的。”

“他交的是銅錢,還是?”

“是銀鋌。”

“利錢有多少?”

“一萬兩千貫。”

“那也得六千兩銀子,近四百斤。他是怎麽送過去的?”

“裝了兩箱,雇了輛車,請了四個力夫。”

“交完錢之後呢?”

“他讓力夫和那車回去了,我們在太府寺門口說了兩句話,而後就分頭各自走了。”

“這樣啊……還有一件事,他貸到那一百萬貫後,領錢那天,馮相公也在?”

“嗯。”

“雖說八十萬貫是便錢鈔,但二十萬貫金銀仍很重,我算了一下,有三千多斤,得要些人來搬,還得車載才成。是馮相公請的人,還是汪石自己帶來的?”

“他也是雇了一輛大車,四個力夫。”

“我打問到,那汪石來京之後,居無定所,每晚都換一家妓館,自然是不願讓人知道他的行蹤。但這麽多錢不可能寄放在妓館裏,他一定有個存放之處。找見這個地方,應該就能查出汪石的行蹤,至少能摸到些頭緒。馮相公可記得當時他雇的那幾個人?”

“那時沒在意,不過,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我這就找人幫忙去查問。對了,我也有一件事要問你。”

“什麽?”

“天下鑄錢監至少有一二十處,所鑄新錢,都要運到左藏庫。左藏庫飛走的那一庫錢,你為何能斷定就是廣寧監運來的那一綱?”

“是這樣——各監的錢運來後,歸到左藏哪個庫,都有定數。廣寧監的錢專歸俸錢庫。京朝官一年的俸錢大概是四百萬貫,俸錢庫共有四十間庫房,每庫十萬貫,正好四百萬貫,排成五行八列。入庫、出庫都是挨次輪著來。廣寧監的那綱錢當時是搬進了第三列最後一間庫房。”

“二月出庫的錢正好輪到這間?”

“不是。每年年底,四十庫錢都要設法存滿。正月開始,從第一庫開始往外支。戶部每個月要提取三庫整錢,缺的兩三萬貫,是從最末一庫單取。”

“廣寧監那庫錢不是在第三列最後一間?”

“嗯。二月份原本該取第四、五、六庫,不過王黼新任宰相後,正月間從俸錢庫裏支走了一百萬貫,進獻給了官家。這樣,兩列十庫就沒有了,就輪到了廣寧監那庫。”

“官家用錢只該從大內的封樁庫支取,這是太祖皇帝定的規矩,嚴守了一百五十年,王黼怎麽會從左藏庫支取公用錢給皇上私用?”

“王黼還不是為了討官家歡心?再說這幾十年間,還有什麽規矩?”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