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再次逼問道:“你和祖父計劃在今晚會面,你們打算談些什麽?”

蘭登摸不著頭腦。“他的秘書安排了這次會面,但沒有告訴我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我也沒問。”

索菲不接受這樣的解釋。這樣的聯系太牽強。祖父比任何人都了解異教聖像。再說,他是個注重隱私的人,不會隨便找個美國教授就聊上天,除非有什麽重要的原因。

索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進一步試探道:“今天下午祖父打電話給我,說他和我的處境都極其危險。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蘭登那雙蔚藍的眼睛籠罩上了一層憂慮。“我不知道,但從已經發生的事情看來……”

索菲點了點頭。想到今晚發生的事情,她當然會很害怕。她絞盡腦汁,也不能理解今晚發生的一切。她向廁所盡頭那扇裝著小塊平板玻璃的窗戶走去,默默地透過嵌在玻璃中的警報網向外望去。他們離地面很遠—至少有四十英尺。

她嘆了口氣,舉目凝望窗外巴黎眩目的景色。左邊,在賽納河的對岸,聳立著燈光閃耀的埃菲爾鐵塔;正前方,是凱旋門;右邊,在蒙馬特山丘的上方,可以看見聖心堂別致的圓形屋頂,那光滑的石頭閃耀著白色的光芒,使整個建築看上去像一座華麗的聖殿。

這裏是德農館的最西端。卡爾賽廣場上南北向的交通幹線與這裏平行,它們與盧浮宮的外墻之間只隔著一條人行道。德農館下方的街道上,夜間送貨的卡車隊停在那裏,悠閑地等候著信號燈變色。那些閃亮的車燈似乎在用嘲弄的眼神沖索菲眨眼。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蘭登說著,走到她的身後,“很顯然,你的祖父試圖告訴我們些什麽。很遺憾,我幫不上什麽忙。”

索菲從蘭登低沉的聲音中感覺到了他內心的遺憾。雖然他遇到了許多麻煩,但很顯然,他希望助索菲一臂之力。索菲轉過身來,想道:他果然具備教師的素養。索菲是從警署的嫌疑人調查記錄中了解到他的基本情況的。他是尊重事實的學者。

我們有共同點,索菲想道。

作為一名密碼破譯員,索菲的工作就是從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數據中提取出含義。今晚,索菲所能作出的最好猜測就是蘭登擁有她迫切想得到的信息,無論蘭登本人是否意識到這一點。索菲公主,去找羅伯特·蘭登。祖父所傳達的信息非常明了。索菲需要更多與蘭登共處的時間,需要思考問題的時間,需要與他一起破解這個謎團的時間。不幸的是,沒有時間了。

索菲凝視著蘭登,終於想出了個主意。“貝祖·法希隨時都可能將你逮捕。我能幫你逃出博物館。但我們必須現在就行動。”

蘭登吃驚地睜大眼睛:“你想讓我逃跑?”

“這是明智之舉。如果現在法希逮捕了你,你就得在法國監獄呆上幾個星期。與此同時,法國警署和美國大使館會開始爭論由哪個國家來審判你。但如果我們現在逃出去,設法逃到美國大使館,美國政府就可以保護你的權利。與此同時,我們可以想辦法證明你與這樁謀殺案無關。”

蘭登毫不動搖。“算了吧!法希在每個出口都布下了警衛!就算我們不被打死,逃了出去,這也只會更讓人覺得我是有罪的。你應該告訴法希,地上的信息是為你而留的,你祖父寫下我的名字並不是為了告發我。”

“我會這樣做,”索菲急切地說,“不過那要等你安全地進入美國使館。使館距這裏只有一英裏,我的車就停在博物館外面。在這裏與法希周旋幾乎沒有勝算。你沒看到嗎?法希將找出你的罪證作為今晚的任務。他之所以推遲逮捕,是想觀察你的行為,希望你的某些言行能讓他的指控更有力。”

“不錯。就比如說逃跑!”

索菲毛衣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可能是法希。她把手伸進口袋,關掉了手機。

“蘭登先生,”她急切地說,“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它將決定你的整個未來。地板上的文字顯然不是你的罪證,但法希已經宣稱你就是他要抓的人。你能找出他為你定罪的理由嗎?”

蘭登沉默了片刻,說道:“不能。”索菲嘆了口氣,顯然法希故意說謊。索菲無法想象這是為什麽,但這不是眼前的問題。事實就是貝祖·法希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要在今晚將蘭登投入大牢。

但是,索菲需要蘭登。這樣的兩難境遇使索菲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得讓蘭登去美國大使館。

索菲轉向窗戶,透過平板玻璃中鑲嵌的警報網,從令人暈眩的四十英尺高處俯視馬路。要是蘭登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至少也會摔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