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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今天是周日,平介想。如果藻奈美是在自己上班時現身了,事態恐怕會朝著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來到日式房間喝了一杯茶之後,平介向直子交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等平介說完,直子就已經很興奮了。

“這麽說藻奈美她沒有死,對吧?就是說,出於某種原因,她的意識一直處於休眠狀態,是這樣嗎?”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

“啊……”直子在胸前合起了雙手,“難以置信,難以置信的高興。想不到世界上會有這麽偉大的奇跡!”

“可是她現在又消失了啊。”

“既然她已經出現過一次了,就一定會再出現的。放心吧,一定會的。”直子堅定地說。她的表情和昨天之前大不一樣了。

“不過跟她解釋起來真的好困難啊。雖然我現在已經把最關鍵的地方都跟她說完了……”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讓她一下子就理解呢?”直子像是考慮著什麽似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擡起頭來說:“我覺得,還是由我來跟她解釋最好,畢竟,我最了解那個孩子。”

“這一點怕是辦不到吧?”平介說,“因為藻奈美現身時,直子就不在了。”

“所以我想給她寫信。藻奈美出現後,只要讓她看信就可以了。”

“啊,有道理。”

“我這就去寫。寫完之後最好一直帶在身上。我也不知道藻奈美什麽時候會回來。”

“那你說,如果我不在時藻親美出現了可怎麽辦?比如在學校的時候。”

可以預料,就算藻奈美身上帶著直子寫給她的信,下次現身時她也不一定能馬上看到信,很可能還會陷入嚴重的恐慌。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直子說,“又能怎麽做呢?你能不去上班,一直守在我身邊嗎?”

“那是不可能的。”平介撓了撓自己的額頭。

“對吧?所以一旦出現那種情況,也只能由你來向身邊的人解釋說女兒有點神經過敏之類的。”

“那樣的話,女兒會很難受的。”平介一臉苦相說,“看來只能在心裏祈禱不要發生那種情況了。”

“其實我覺得,我們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為什麽?”

“只要我不睡著,就不會出問題。只有睡醒時藻奈美才可能回來,是吧?這次不就是這樣的嗎?”

“原來如此。也許你說的是正確的。”

“看來我以後不能在課堂上打盹兒了。”

“說得沒錯。”平介和直子面對面笑了。他心裏想著,已經有多少個月都沒有這樣的情景了。

直子的表情又恢復了嚴肅,一邊擺弄著手裏的茶杯,一邊說,“不過,心裏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是嗎?”

“你想啊,現在的情況是,藻奈美的身體歸我和孩子共同所有。可以說,我們在交替使用著藻奈美的身體。”

“啊……”平介點了點頭,“確實是這麽一回事。”

“其實,”直子正視著平介的眼睛說,“該是我消失的時候了,一定是這樣的。”

平介岔開了自己的目光。

“你別瞎說了。”說完,他喝幹了茶杯底僅剩的一口茶。

這天晚上兩個人開了一個小派對。直子做了炸雞塊和漢堡牛肉餅,平介到附近的西點屋買來了一只上乘的花蛋糕。這些都是藻奈美最愛吃的東西。

“歡迎你回來,藻奈美!”二人說完舉起葡萄酒幹杯。

藻奈美的意識在那之後並沒有再次出現。每天平介下班回來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心裏都會琢磨一下她是哪一個。她的回答總是樣的:“非常遺憾,還是我。”

在一段時期裏曾經情緒低落得讓平介擔心會不會自殺的直子,如今已經變得徹底開朗起來了。至於原因,是藻奈美的復生,還是平介表明了要徹底做她父親,平介不得而知。當然,是哪一種都無所謂了。平介甚至想,只要能看到直子這張快樂的臉,哪怕藻奈美不再出現,他也不在乎。

不過看起來直子對於藻奈美會重新出現這一點是堅信不移的。聽她說,寫給女兒的信正穩步順利地推進著。

“如果藻奈美出現時爸爸在旁邊的話,記得告訴她看襪子裏面啊。”

“襪子裏面?”

“我在裏面藏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寫給她的信放在了什麽地方。”

平介明白了直子的意圖。想來將那麽厚的信每天帶在身上也很困難。

藻奈美現身之後,日子又過了6天,接下來,周日來臨了。

平介似乎有了某種預感,所以早上起床後,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對襟毛衣就來到她房前敲了敲門。房間裏沒有應答。

於是,平介輕輕推開了門。她正坐在床上,背對著門口。

“那個……”他沖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