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刻骨銘心的仇恨

上吊的老校長從主席台上慢慢地走下來,向著卡在出口的人群走去。說是走的,但是看不見老校長的雙腳,說是飄過去的更恰當一點。當時的場面,膽子小一點的已經被嚇暈了,有幾個膽兒大的直接用凳子砸了窗戶,從窗口跳下去才算跑掉了。就在這時,本來老老實實待在主席台下的老道士突然動了。他先上了主席台,將上面放著的幾盒香煙揣進了道袍裏,之後又抓了一盒火柴在手裏,另一只手拿過不知是誰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卻沒有咽下。

之後他跳下主席台,幾步走到老校長的身後。老道士咬破舌尖,舌尖血混著茶水噴在老校長的臉上。“嗷!”老校長一聲慘叫,他臉上的皮肉被這一口粉紅色的茶水燎掉了一半,之後,老道士劃了一根火柴,將點著的火柴放在嘴邊,然後向著老校長猛吹了一口氣。這口氣遇火變成了一個火球,飛到老校長的身上,看著就像之前潑了汽油一樣,老校長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大火球,也就是一瞬間的工夫,大火球將老校長燒成了一道飛灰。

眼看著老校長被一把火燒沒了,擠在出口的眾人安靜了。之後他們看見老道士沒事人一樣,拉了個凳子坐回到主席台下,點了根香煙正一口一口地抽著。

這件事過後,當地的人終於知道了老道士的本事。之前被紅X兵抄家抄走的東西被陸續地還了回來,雖然不敢大張旗鼓地進觀燒香,但是已經有人半夜偷偷地給老道士送吃喝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了。而且附近哪裏出了詭異的事情,當地的革委會也開始安排請老道士去幫忙了,老道士倒是不貪心,給兩包煙一瓶白酒就去解決問題。

由於老道士早就上了黑五類的大名單,一些場面上的批鬥還是少不了他。但是已經特殊照顧到了極致了,噴氣飛機之類的特殊動作全免了不算,別人挨批鬥會在胸前掛一個大牌子,大牌子會壓得頭都擡不起來,到了老道士這裏只是在胸前貼一張紙片意思意思。

張曉蘭到了道觀的時候,正看見老道士蹲在道觀門口抽煙。沒想到多年不見,老道士還是一眼就把張曉蘭認了出來:“是曉蘭丫頭吧?”

張曉蘭聽了這一句“曉蘭丫頭。”之後,再也忍受不住,滿腔的委屈、憤恨和羞愧到了極點,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通道,眼淚似斷線珍珠一樣止不住地落了下來。老道士嘆了口氣,也沒有過去勸,只是默默地看著張曉蘭。這幾天就像逃亡一樣的生活耗盡了她的體力,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張曉蘭的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栽倒在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曉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她人躺在道觀裏,老道士就坐在她的床邊,沒等張曉蘭說話,老道士先說道:“真是難為你了,只身在外的還遇到了一幫畜生。就當是命中的劫數吧。不過噩事都過去了,回來了就好了。”這番話讓張曉蘭目瞪口呆,自己什麽都沒說,老道士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看著張曉蘭又說道:“剛才你說夢話了,做夢都在哭,在求那個叫謝龐的畜生放了你。”

自己做夢說夢話了?這個張曉蘭倒是沒有什麽感覺。而且這個老道士知道得還不少,就算說夢話也不至於從頭至尾都說一遍吧?不過想不通歸想不通,張曉蘭對老道士沒有一點懷疑的意思。家裏不敢回去,張曉蘭只得暫時住在這座道觀裏,老道士倒是沒有反對,把她安置在藏經的密室裏,好在當時特殊的時代環境,也沒有人敢進觀燒香。張曉蘭住在觀裏,也沒有人知道。

可能是之前飽受驚嚇,張曉蘭的神經和身體一直都是緊繃繃的。突然間放松下來她的身體反而承受不了。在觀裏住了沒幾天張曉蘭就突然病倒了。病來如山倒,當天張曉蘭就說起了胡話。好在老道士頗精醫理,給張曉蘭把了脈之後,老道士就上山采藥,為張曉蘭煎服。一直侍候了張曉蘭一個月,才算把她的命拉了回來。

張曉蘭康復之後沒有多久,身體又出現了變化。她開始沒有預兆地泛酸水和幹嘔,張曉蘭是個小姑娘,又處在那樣一個年代,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了,還以為是大病初愈之後,腸胃不適。而老道士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終於在幾天後的一天,老道士告訴張曉蘭一個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實——她懷孕了。張曉蘭之前生病的時候,老道士給她號脈就號出來了,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得知自己懷孕之後的張曉蘭徹底蒙了,去醫院墮胎是不用想了,那是需要單位開介紹信和身份證明的。張曉蘭的戶口還在那個小漁村之中,就算是想把這個孽種打下來都沒有辦法。而豁出去報案對於張曉蘭來說也做不到,在那個年代,那麽做她自己的一生也就算毀了。命運的再次磨難讓她的神經也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