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已經釋放了。

伊麗莎白·辛斯基站在蓄水池入口台階的底部,呆呆地凝望著空空蕩蕩的洞窟。她戴著呼吸器,因而感到呼吸有些困難。雖然無論下面有什麽樣的病原體,她或許早已接觸到了,但穿上防化服、隨著SRS 小組進入這荒涼的空間時,她還是感覺安全了許多。他們都穿著肥大的連體衣,頂上與密封頭盔相連,那樣子像一群宇航員在攻破一個外星人的宇宙飛行器。

辛斯基知道,在上面的街道上,幾百名驚恐不已的音樂會聽眾和音樂家正擠在一起,茫然不知所措。許多人因為一窩蜂擁出來時受了傷,正在接受治療,其他人則已經徹底逃離了這裏。她慶幸自己逃出去時只是膝蓋有些擦傷,外加護身符斷了而已。

只有一種接觸性傳染病的傳染速度超過病毒,辛斯基心想,那就是恐懼。

樓上的大門已經關閉,進行了密封處理,並且有當地警察把守。辛

斯基原以為當地警察到來後,她不得不與他們進行司法交涉,可當他們看到SRS 小組的防化裝備,聽到辛斯基提醒他們這兒可能會有瘟疫時,任何潛在的沖突立刻煙消雲散。

我們只能依靠自己了,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想。她呆呆地望著森林般的柱子在瀉湖中的倒影。誰也不想下到這裏來。

在她身後,兩位特工將一塊巨大的聚氨酯板橫著鋪在入口台階底部,然後用熱風槍將它粘貼到墻上。另外兩名特工在木板人行道上找到了一塊空地,已經開始擺放各種電子設備,仿佛在準備分析某個犯罪現場。

一點都沒有錯,辛斯基想,這就是一個犯罪現場。

她的眼前再次浮現出從蓄水池中逃出去的那個身披蒙面長袍的女人形象。種種跡象表明,西恩娜·布魯克斯冒著生命危險破壞了世界衛生組織控制疾病傳播的努力,並且完成了佐布裏斯特的邪惡任務。她下到這裏,戳破了那只索魯布隆塑料袋……

蘭登追趕西恩娜,消失在了黑夜中。辛斯基仍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不知道那兩個人情況怎麽樣。

我希望蘭登教授平安無事。

布呂德特工站在木板人行道上,水正從他身上滴落下來。他呆望著顛倒的美杜莎雕像,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作為SRS 特工,布呂德受過專門訓練,知道如何從宏觀上看問題,將任何迫在眉睫的倫理或個人問題放到一邊,集中精力從長遠的角度來盡可能多地拯救生命。在今天這一刻之前,他很少考慮過個人健康所面臨的威脅。我蹚水走近了這玩意兒,他想,責備自己居然采取如此冒險的行動,但同時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我們需要立刻做出評估。

布呂德強迫自己將思緒集中到手頭的任務上,也就是執行B 方案。遺憾的是,在疾病控制危機中,B 方案永遠只有一個:擴大隔離半徑範圍。與傳染病交鋒常常像撲滅一場森林大火:你有時不得不做出讓步,犧牲一場局部戰鬥,希望贏得整個戰爭的勝利。

此刻,布呂德仍然沒有放棄全面控制這個想法。西恩娜·布魯克斯

最有可能是在人群歇斯底裏地疏散前幾分鐘才戳破那只塑料袋的。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有幾百人逃離了現場,這些人仍有可能因距離病原源頭較遠,沒有被傳染到。

除了蘭登和西恩娜,布呂德意識到。這兩個人都在"零地帶",如今都在城裏的某個地方。

布呂德還擔心著另一件事--一件不符合邏輯的事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他在水中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真正破裂的索魯布隆塑料袋。他認為,如果西恩娜弄破了那只塑料袋--無論是將它踢破、紮破還是采用了什麽其他方式--他應該會看到碎片在什麽地方漂浮。

可是布呂德什麽都沒有看到。塑料袋的任何殘片似乎都消失了。布呂德不相信西恩娜會帶走那只塑料袋,因為此時的塑料袋只會是一團黏糊糊、正在溶解的臟東西。

那麽它在哪兒呢?

布呂德有種不安的感覺,他覺得有什麽東西自己沒有考慮到。即便如此,他還是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一種疾病控制的新策略上,但這就要求他回答一個關鍵問題。

這種接觸性傳染病目前的傳播半徑是多少?

布呂德知道自己幾分鐘後就必須回答這個問題。他的小組已經在木板人行道上放置了一些便攜式病毒檢測儀,從瀉湖開始,漸漸地越放越遠。這些儀器被稱作多PCR 單元,采用多聚酶鏈反應來檢測是否有病毒汙染。

布呂德仍然抱有希望。由於瀉湖中的水是死水,而且病原體剛剛被釋放出來,所以他相信PCR 設備能夠檢測出面積相對較小的汙染區域,然後,他們就能運用化學物和抽吸等手段進行處理。

"準備好了嗎?"幾名技術員通過喇叭筒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