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第五重 咒怨之鏡

暴雨如注。

天氣的轉變可以在一瞬間進行,而人的命運同樣可以。盡管打了傘,於天吉還是被淋得渾身盡濕。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如何走到了醫院。身體,如同行屍走肉。

他來晚了,可不管怎麽早還是趕不及的。醫生告訴他,小菲在送入醫院的途中,就已停止了心跳。

於天吉親眼看著醫護人員推著小菲的遺體,從他身邊走過。死亡像是拖了一條長長的尾巴,跟著呼嘯而去。

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現在竟已躺到了一個冰冷、陌生的地方。於天吉欲哭無淚,是因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

“小菲……”他輕輕呼喚著,頰上未幹的雨水,滑過雙唇,只是這滴雨水與眾不同,帶著淡淡的鹹味。小菲死前說吐出的幾個字,無時不在他腦中擠壓。她究竟要自己別收什麽東西?

空氣中,彌散著福爾馬林的氣味,令於天吉想吐。蒼白的人、蒼白的墻面、蒼白的走廊,身體像是失去了重心,於天吉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走廊的一側安有一塊巨大的鏡子,當於天吉走過時,他的余光無意間瞥見,鏡子內正有一個人在注視著他。

一個寒戰激醒了於天吉,強烈的吸引力硬把他拉了回來。於天吉想見小菲,他急切地希望,可以通過那面鏡子與處在另一世界的女友,對上話。

不料他剛一轉身,就迎面撞上了一名小護士。那護士一身白衣白帽,始終低著頭。她無聲無息的突然出現,只令於天吉臆想到一只神出鬼沒的幽靈。

護士被於天吉一撞,也不擡頭,把手裏的一疊厚厚的報告單遞給他,轉身就走。

她這一舉動,讓於天吉十分不解。剛想叫住她細問,一眨眼工夫,那護士已不見了蹤影,只有自己手裏的一疊報告單,證明她曾經出現過。於天吉將報告單拿起細看,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咒怨之鏡》?

現在他手裏拿的,根本不是什麽報告單,而是一疊手抄版小說。《咒怨之鏡》是他在三年前,為夜站的《校園怪談》制作的背景小說。誰這麽有心,居然把它抄了下來?

於天吉打量著紙上的字體,工整卻不漂亮,像是出自小學生之手。莫名的,他忽覺一陣陰冷,想起曾在雜志上看到,一名高智商的變態殺人狂,在作案前寫給警方的通知書,用的就是這種幼稚的字體。

這是一個假像。有時,魔鬼會偽裝得像個天使。

忽聽走廊上的某扇房門“吱”一聲,自行開了。於天吉向後望去,什麽也沒有。他深吸一口氣,端詳著手裏的小說。這是他與小菲共同的一點回憶,是她派白衣天使將它送來的嗎?

可悲的是,於天吉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天使離他很遠很遠。他的身邊只有深到化不開的咒怨。他低下頭,認真地看起小說來,同時也一頭栽入到魔鬼的陷阱中……

周文昌跳樓自殺了,他是這個月第三個跳樓的,和前兩個一樣晚上十點從教學樓頂縱身一躍。沒有目擊證者,只有發現屍體的人。而這一回,發現屍體的人是我。周文昌慘死的模樣深深印在了我的心底,那麽多暗紅的血,還有已經發白的眼睛,讓我天黑了便不再敢出門。

我一直在想,如果周文昌沒有在舞蹈室的練功鏡前許過願望,他也許就不會受到那個可怕的詛咒。但是沒有人能逃出許願鏡的詛咒,只要他心中有欲望,就必定會收到死神的邀請。

事情還要從一周前的那個晚上說起……

我一直走在前邊,穿過黑暗的走廊,腳步聲在這夜裏顯得突兀,令人不安。

前邊就是文藝部的舞蹈室,那裏有一整面墻的練功鏡。據說那是面受到過詛咒的練功鏡,曾經有一個跳現代舞的女生,每晚都要獨自一人在這裏練舞,直到有一天晚上看到鏡子裏有另一個自己,不同的動作,一樣的美貌。她嚇壞了,想逃出舞蹈室,但門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只能蜷縮在墻角看著練功鏡裏,另一個自己在不停歇的跳著舞著。於是她發誓如果自己能出去,就算再也不跳舞了也願意。門在她許下願望的刹那打開了,她逃了出去,但第二天就遇到車禍,雙腿被截肢,再也不能跳舞了。

從那後,舞蹈室的練功鏡就有了許願鏡的傳說。當然,這只是諸多傳說中的一例。

走到舞蹈室門前,我停下腳步。我的身後跟著兩位學生會主席的競爭對手,許世強和周文昌,兩個自大的家夥。此刻他們有些緊張不安,我回頭向他們笑了笑,回身推開那扇門。門軸吱呀的聲響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猙獰,在走廊裏不停回蕩,仿佛無數鬼魂在回應,奔跑而來。

“看,就是這面鏡子,據說是受到詛咒的鏡子,如果在鏡子前許下心願就會心想事成。呵呵,不過會付出點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