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李軍的故事(6)

在我記憶裏,我媽一直都是這樣愛絮叨,我很識相的吃著碗裏的雞油米飯,味道很香,是我的最愛,按照以往的情況,我媽見我不搭腔,絮叨幾句就會停下來,可今天卻一直沒停,說話的時候酸氣沖天的。

過了會兒,我爸回來了,我媽的眼睛跟錐子似得紮過去:“你還知道回來啊,我看你的魂兒都讓隔壁那狐狸精勾走了吧。”

我爸向來怕老婆,連連擺手說:“哪有這回事,都是咱自個兒鄉親,幫把手怎麽了?”

我媽一聽就火了,揪著我爸的耳朵就開始吵,我三兩口吃完飯,趁著他們不注意就溜了出去,我趴在墻邊上,看著隔壁,最近新搬來了一個姐姐,長得好漂亮,跟畫裏走出來似得,不只是我爸,全村的男人都跟發了情的公狗似得,躁動的不得了。

大中午的,還有一夥男人賴在隔壁不走,很殷勤的為人挑水,蓋房,那個叫月月的女人在邊上連連道謝,提著個木桶,桶裏全部都是涼開水,一碗一碗的遞給他們,男人們本來很疲憊,但接水的瞬間渾身的乏勁都消散幹凈了,嗅著那清新的體香,偶爾能和她纖細的指尖“不慎”碰觸下,立馬精神一振,一口喝幹水拍著胸脯說:“咱都是爺們,頂天立地的,幹這點活就能累了?”

生怕別人搶似得,馬上就又開始動工。

我不明白村裏的大人們都在幹嗎,平日裏下地幹活也沒見他們這麽勤快啊,那個叫月月的女人,看見墻頭上爬著的我,沖著我笑,我向她吐了吐舌頭,一溜煙的跑了。

隔壁的工程如火如荼的結束了,月月住了進去,村裏的男人們時不時的來做客,尤其是那些單身的,出門的都是都要拿樹枝把頭發打理順溜了才行,我媽每天都在絮叨著隔壁女人不是好人,長這麽漂亮是天生的狐狸精,有一次我爸聽不過去了,和她頂了兩句,被我媽提著菜刀追了一條街。

我很好奇月月這個女人,覺得她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經常爬在墻頭偷看,月月其實挺喜歡安靜的,我感覺她就像是一朵丁香花,生長在墻角,也不做什麽,就是獨自盛開著,叫啥來著?孤芳自賞!這是我最近新學的成語。

月月可能也習慣了我的偷看吧,大多時候都不理會我,偶爾沖著我笑一笑,後來天冷了,還下了雪,這一次我嗅到甜甜的香味,就是從月月的家裏傳出來的,勾的我心裏癢癢,爬在墻頭上一個勁的吞口水,這是什麽啊?

出來打水的月月發現了我,招了招手:“小猴子,來吃梅花糕啊。”

小猴子,其實我是挺不喜歡這樣的稱呼的,只有村裏那些泥地裏打滾的小屁孩才會被稱之為小猴子,不過念在梅花糕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了,猶豫了下就從墻頭上跳了下去,月月的手藝很好,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的,村裏的那片梅花,竟然被她制成了一塊塊雪白的糕點,軟軟糯糯的,看著就有食欲。

我也不知道啥是客氣,她讓我吃我就吃唄,月月一點也不小氣,挺開心的,見我吃得開心,她也笑,末了還教我唱歌,所在她的故鄉,人們吃梅花糕的時候都會唱童謠,說著,她還唱給我聽。

“雪花飄,雪花謠,雪花落在梅樹上,梅花開,梅花謝,梅花做成梅花糕……”

月月的聲音很好聽,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聽著的時候卻是有些發冷,難道是我穿的少了?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我有些不明白。

從那以後我和月月姐親近了起來,成了好朋友,她好像挺喜歡小孩子的,經常摟著我,給我唱歌,給我講故事,山裏的少年對於外面的世界是很向往的,我愈發喜歡月月姐了,覺得她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只是有個問題,每次月月姐對我好的時候,我都會莫名的發冷,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因為和月月姐站在同一陣營了,我覺得村裏的那些男人很討厭,現在不知道怎麽了,一個個看月月姐的眼神都帶著股邪氣,有次我還看見有個老光棍想動手動腳,我本來是想阻止的,但是又不敢,還好月月姐機警,大嘴巴抽了他,把他趕走了。

我暗暗羞愧,又有些慶幸,反正別人又沒看到我也在,不然就丟臉了,走在路上,我看見村裏的小屁孩提著個皺巴巴的風箏,一臉怒氣的甩在地上,一邊踩一邊罵:“破風箏,爛風箏,就是飛不高,要你有什麽用?”

我看著他踩風箏,愣住了,這一幕似乎觸動到我了,我一把推開他,搶走風箏就跑回去了,小屁孩哇哇大哭,下午的時候他媽叉著腰到我們家罵了我半小時,後面我又被我媽削了一頓,不過我並不後悔,看著已經被我重新捋的平整的風箏,露出了笑容,好像找回了什麽珍貴的東西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