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裁縫(1)(第3/4頁)

“你就是幹這個的,收死人不足為奇啊!”徐媽媽滿不在乎的看向他說道。

“是個女人,她的身上很完整,但是……卻布滿了針眼兒。”老富終於鼓起勇氣將話說了出來。

“怎麽可能?這世上除了你會這種手藝,還會有誰懂!更何況,連你縫好後都無法將衣服和死人完好無缺的分開,別人又怎麽可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徐媽媽根本不相信老富所說的。

老富拼命的灌了幾口酒,有氣無力的說道:“他的眼、鼻、口、耳全都有針眼兒。”

徐媽媽望著老富緊張的神情,不禁打了一個激靈,他明白老富的確沒有騙他,他的心突然感到一陣不安,一陣說不上來的不安。

老富醉了,醉在了桌前,是徐媽媽和滿子將他擡上了床,今天晚上他要在蝶雅軒過夜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喝醉了。徐媽媽望著他醉醺醺的樣子,不禁伸腳狠狠地踹了他一下,道:“孬種!就知道喝!”

老富只是哼嘰了幾下,就又轉過身靠向了床裏面,接著做他的春秋大夢去了。

徐媽媽無耐的搖了搖頭,輕輕地自言自語道:“也許只是巧合。”

四、對面有家腌菜館

老富猶豫地在原地打了幾個轉,同時伸手撓著像雞窩似的亂發,他正在考慮是否現在過去。

時間已經接近晌午,老富終於跺了跺腳,下了決心,隨手披上那件沾滿油漬的羊皮馬卦,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對面有家腌菜館,在京城裏這種腌菜館很多,但是願意與老富做鄰居的只此一家。老板娘薛秋秋為人刻薄無情,凡是來她店裏買腌菜的人,都要狠狠地被敲上一筆,如果不願意挨敲的人,則會被她罵夠祖宗八代,咒得家破人亡。被罵過和被敲過的,還有那些聞其名的人經過這裏都會繞道而行,因此來她腌菜館的客人簡直少得可憐。

老富是那家腌菜館唯一的回頭客,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揣上銀子邁到對面去買一斤腌黃瓜條。

“你來啦——”薛秋秋張著那張血噴大口,吐著渣滓似的瓜子皮,一雙不大不小的杏眼向上翻著,嘎聲嘎氣的說道。

老富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同時咽了一口吐沫,道:“今天是四月初七了。”

薛秋秋將手中的一把還未吃完的瓜子扔到了地上,扭動著肥碩的身軀,揭開身旁的木桶,用她那染著紅指甲的肥手隨便抓了一把腌黃瓜條放在一張爛紙中,胡亂的包了幾下,遞給了老富,冷著臉說道:“我記性好得狠,不用你提醒!”

老富趕緊伸手接過了那包腌黃瓜條,同時將幾兩銀子放在了桌子上,扭身一路小跑溜進了自己的店中。

“才這麽點銀子,你除了是個窩囊廢,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吝嗇鬼。你娘怎麽生出個你這麽一個不要臉,不害臊,不像個男人的人!我要是你,我就縮在那臭氣熏天的狗屎木屋裏,給自己也縫一件象樣的衣服……”

老富將門關得緊緊的,雖然從門縫中還能傳來薛秋秋惡毒的咒罵聲,但那對於老富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只要不看見她,他的心情就會一下子變好。

富拙是老富唯一的兒子,楚夢君是富拙娶進門將近一年的媳婦。老富住在這條街的西邊,富拙和楚夢君住在這條街的東邊。老富做著他的裁縫生意,富拙開著他的富記香油店。富拙不喜歡老富身上的死人味,老富也不喜歡富拙身上的香油味。但是每個月他們都會有一天吃個團圓飯,來增進彼此之間僅存的那麽可憐得一點點的父子之情。

“吃飯了!”楚夢君用力將一碗剛盛好的白米飯放到了老富的面前,假聲假氣的說道。

老富擡頭瞥了她一眼,憑著他敏銳的直覺,他認為她絕對不是什麽善類,這樣的女人最好少惹,老富突然又想起了對面的那個薛秋秋,不禁感覺後脊梁有些發涼。他從身上取出了銀針,在每樣菜裏都插了一下,包括剛盛的那碗米飯。這是老富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即使對於自己的家裏人,他也不存在任何信任。

富拙悶頭吃著他的飯,他早已習慣老富的這一舉動,所以見怪不怪,倒是楚夢君,她此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討厭老富的這種習慣,所以她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大聲嚷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公公,竟然懷疑自己的兒媳婦會在你的飯菜裏下毒!”

老富也不去跟她計較,將銀針又插向剛買回的那包腌黃瓜條中。銀針在瞬間變成了黑色,楚夢君一下子愣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沒說出話,她剛才還想去夾一根腌黃瓜條嘗嘗。富拙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又低頭繼續吃著他的飯。老富也是絲毫沒有什麽驚訝的感覺。他收起了銀針,站起身從水缸中舀了一勺水倒進旁邊的木盆中,將腌黃瓜條倒了進去,手伸入水中像洗菜似的洗了幾下,然後撈了出來,隨手放到了桌子上,道:“沒事,毒已經洗下去了。”薛秋秋最喜歡玩得就是這招兒,年年如此,每次都是換湯不換藥,老富早已習慣了,連他的兒子富拙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只有楚夢君還是呆呆的愣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