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 返家之後三十日

艾米認為自己已經控制了局面,實際上她大錯特錯;換句話說,她將會大錯特錯。

波尼、瑪戈和我正在並肩作戰。警方和聯邦調查局對這档子事已經失去了興趣,波尼昨天卻無端端地打了個電話過來,我接起電話時,她並沒有自報家門,而是像個老朋友一般劈頭問了一句話:“要不要出來一起喝杯咖啡?”我叫上了瑪戈,和波尼在煎餅屋碰了頭。等我和瑪戈到了煎餅屋,波尼已經在卡座裏等待了,她站在那裏,露出有氣無力的微笑——媒體對她一直很不客氣。我們大家頗為尷尬地打了個招呼,波尼倒只是點了點頭。

上餐以後,波尼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有個十三歲的女兒,名字叫米婭,是跟著‘米婭•哈姆’[1]取的,畢竟美國在我女兒出生的那天贏了世界杯嘛,總之我就有這麽一個女兒。”

我揚了揚眉毛,意思是說:“真有趣啊,再說點來聽聽。”

“有一天,你問起過這事,但當時我沒有回答……當時我很粗魯。我一直相信你是無辜的,誰知道……一切證據都表明你有罪,把我惹得非常惱火,我恨自己居然那麽容易就上了當,所以我壓根兒不想在你身邊提起我女兒的名字。”她用壺給我們斟上了咖啡。

“總之,我女兒的名字叫米婭。”她說。

“哦,謝謝你。”我回答道。

“不,我的意思是……太扯淡了。”她往上吐了一口氣,一陣勁風隨勢吹起了她前額的劉海,“我的意思是說,我知道艾米設套想給你安個罪名,我知道她謀殺了德西•科林斯,我心裏什麽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任何證據。”

“你倒是老老實實地在調查這個案子,那別人都在幹什麽?”瑪戈問。

“根本沒有立案,大家都已經去忙別的事了,吉爾平完全撒手不管了,我還是從高層那裏聽說,‘趕緊把這樁醜事給結了,別再翻老底啦’。全國媒體把我們說成了一群怪物,是一幫蠢透頂的鄉巴佬,除非我能從你這裏得到些證據,尼克,要不然我什麽也做不了,你有任何證據嗎?”

我聳了聳肩,“我有的你都有了,她倒是親口向我承認了,但是……”

“她承認了?”波尼說,“真好,他媽的,尼克,我們會弄個竊聽器裝到你身上。”

“行不通的,肯定行不通,她把一切都已經周全地考慮過了。我的意思是,她深知警方的一套,她仔細研究過了,郎達。”

她又往華夫餅上倒了些鐵青色的糖漿,我把手裏的叉子戳進了圓滾滾的蛋黃裏攪了攪,把它弄得一團糟。

“每次你叫我郎達,我都想發狂。”

“她仔細研究過了,偵探波尼女士。”

她又往上吹了一口氣,吹亂了劉海,然後咬了口煎餅,“反正現在我也拿不到竊聽器。”

“別泄氣啊,你們這幫家夥,總得有些證據在嘛。”瑪戈厲聲說道,“尼克,如果你在那間房子裏找不到任何證據的話,那幹嗎還待在那兒?”

“事情需要時間,瑪戈,我必須讓她再次信任我,如果她開始隨口跟我聊起家長裏短,當我們不再光著身子的時候……”

波尼揉了揉眼睛,沖著瑪戈說:“你說我是該問呢還是不該問呢?”

“他們總是光著身子在淋浴間沖著水聊天。”瑪戈說,“你能在淋浴間裏裝竊聽器嗎?” 

“除了嘩嘩流著的水,她還會壓低聲音對我耳語呢。”我說。

“她確實做過研究。”波尼說,“我的意思是,她真做過。我查了她開回來的車,也就是德西的那輛捷豹。我讓人檢查了後備箱,因為艾米聲稱,德西綁架她時曾把她塞進後備箱,我想如果那裏什麽都沒有的話,那我們就抓到她撒了一個謊,結果她居然在後備箱裏打過滾,尼克,警犬在那裏聞出了她的氣味,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三根長長的金發,那可是長長的金發呀,是在她的頭發被剪短之前才有的玩意兒,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要有遠見。我敢保證她把這玩意兒存了一袋起來,如果哪天她需要在什麽地方放幾根來給我下套,她就一定做得到。”

“我的天哪,你能想象有她這樣的母親會是什麽樣嗎?你會連個小謊都撒不了,因為她總是先你一步,你永遠也別想蒙混過關。”

“波尼,你能想象有她這樣的妻子會是什麽樣嗎?”

“她總有露馬腳的時候,”波尼說,“總有一天她會撐不住的。”

“她不會的。”我說,“難道我就不能出來指證艾米嗎?”

“你壓根兒沒有可信度。”波尼說,“你的信譽全都仰仗艾米哪,她可以一手幫你得回清白,也可以一手讓你聲名掃地,如果她把防凍劑的事情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