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玄武湖桃色命案不久,四區湖南路附近的童家巷二十七號又發生一起重大竊案。據失主朱文彬報告:被竊皮箱三只,提箱一只,內有黃金二百五十兩。其中十兩的金條二十四條,其它金塊、金首飾約十兩;被竊時間是晚上十點到十一點半之間。當失主向四區刑警隊報案時,已經十二點了。

那天晚上,該隊值夜剛好是由第一組輪值,值班刑警湯和接到電話,他感到案情重大,不敢怠慢,馬上寫好備忘錄,立即向組長嚴中甫報告。

嚴中甫立即坐起來,背靠床背,接過備忘錄,皺緊兩道濃眉看著,看完,他瞧著備忘錄怔怔出神,心中的算盤打得嗒嗒響;好大的案件,按照規定,被竊五十兩就是屬於一級竊案,如今這起竊案,是一級的五倍。論理,應該馬上報告隊長,一面要把現場踏勘情況繪圖分析說明,轉報總隊。但他又想,這是名利雙收的好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還是暫時不報,自己先到出事地點,踏勘現場,也許能夠找到線索,當天晚上就能破獲,立了首功,不僅能得到可觀的獎金,而且案情登上報刊,露臉揚名。他意已決,跳下床來,親率四名探員攜帶武器和整套偵查工具,乘坐一輛小吉普,趕到現場。

童家巷二十七號是一所小巧精致的洋式平房,作為一個小家庭居住,是十分理想的。這所平房,屋高房大,三面高墻圍繞,前面一道磚砌矮墻。大門面向童家巷,門內是一個小花園,占地雖不大,卻栽種許多花草,兩株楊柳濃蔭覆窗。平房墊基很高,距離地面有三級石階,登上石階就到房門。房呈長方形,房內十分寬敞,前面作客廳,後面作臥室,中間隔著玫瑰色平絨拉幕,收起拉幕,整個房間顯得特別宏大有氣魄。客廳前面是花園,有四扇玻璃窗,客廳和臥房的右邊都各有兩扇玻璃窗,臨著通道,光線十分充足。房內陳設華美,沙發、床、椅,襯著嶄新雅致的家具,蓮花型的壁燈,珠光熠熠的水晶燈,給房間增添不少光彩。

房間的後面連著貯藏室,再後就是飯廳,飯廳後面是廚房,廚房後面是傭人的臥室。房屋右邊那條通道直通傭人的臥室。

這所房屋裏面只住著一對夫婦和一個老媽子。失主朱文彬年近五十歲,身體矮胖,是華昌營造廠經理。他的太太年齡不及二十三歲,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長得很美。老媽子姓鄒,年過五十,說話口吃,耳朵又聾,看來很老實,她是蘇北泰州人。

文彬夫婦,因為事出突然,被竊了許多黃金。精神上受很大刺激。報警不久,嚴組長率領四名探員到達現場,他們見刑警行動如此迅速,非常感動,忙殷勤接待。

“你介紹一下失竊過程!”嚴組長對朱文彬微仰一下下巴頷子,嚴肅地說道。

“今天我剛從上海回京,晚上七點和我太太乘車到城南夫子廟蟾宮餐廳飲酒聽唱,直到十一點才回到家裏。臨去聽唱前囑咐鄒媽晚飯後可以早點睡覺,我親自把房門關好,大門鎖上。但當我們回來時,卻發覺大門虛掖著,房門沒上鎖,進房一看,室內十分零亂,壁根掛鎖被扭斷,櫥門被拉開,裏面四只皮箱全部不見了。再看臨著花園那扇窗戶的玻璃被打破,門窗的插銷被拔起,可見賊是破窗而入的。我趕緊到下房喊鄒媽,叫了半天,她才從夢中驚醒。開門出來,問她發生的事故,她茫然不知。因此,我就馬上撥了電話報警,現場始終保留原狀。”

嚴組長聽了,立即行動。他率領探員,先從大門向內順序檢查。首先發現圍墻上面防賊的尖玻璃被拔掉一段,墻內下面的松土上有兩只不完整的足印,足尖向內,可見此賊先拔掉墻頭尖玻璃,越上墻頭,由墻上跳下,再開大門。

再看面臨花園的門窗,左邊下面一塊玻璃外邊被竊賊先用膠布粘住,然後打破,窗外放著一把用舊毛巾包著的洗衣刷,這把竹刷就是破窗玻璃的工具,可見此賊從窗外敲入。膠布粘住玻璃減少音響,使玻璃碎片不至散落地下,然後伸手拔起插銷,把窗戶打開。在靠窗沙發椅的卷書式靠手上面,有一個明顯而完整的足印,腳尖朝向房內,說明竊賊越窗而入,再開房門,然後把壁櫥的鎖扭斷,拉開壁板,偷走裏面兩層隔板上放著的四個皮箱。

嚴組長巡視整個房間,突然在寫字桌上發現兩根鳥毛,他的眼睛突然放亮,不覺精神振奮,好像得了一件寶貝似的,從口袋裏拿出案件記錄簿,翻開它,小心翼翼地把那兩根鳥毛夾在籌子裏。他胸有成竹地對朱文彬說:“這個案情已經有了眉目,概括一句話是四川人偷的。”說時,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影。

文彬聽說案情已有頭緒,十分高興。賠著小心,滿臉堆笑地向嚴組長抱拳作揖,恭敬地說;“全仗組長成全,小弟自當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