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抉擇

大家好,我是古英雄。

現在是2009年9月19日19點30分,肖申克州立監獄,C區58號監房。

阿爾斯蘭州的夜晚出奇寒冷,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每個囚犯都得裹著厚厚的毛毯,在各自的牢房裏咒罵老天爺與典獄長。

我也被凍得發抖,被迫放下手中的鉛筆,關掉床頭的小燈,仰頭看著鐵窗外的天空。

月亮。

居然看到了月亮,穿過玻璃進入如此狹小的夜空,它恰如其分地懸掛著,在遙遠的高天上吐出幽光,令灼熱的心恢復平靜。

美國人不會明白,今晚是中國農歷八月初一,新月如鉤。

月光透過鐵窗灑入囚室,落在我迷惘的瞳孔深處,所有的往事都被串起,輕柔而殘酷地絞碎了我的心。

老馬科斯已早早地睡下,我還看著自己的小簿子,不知該如何下筆?

“Hello!”

鐵門外響起一個幽靈般的聲音,我顫抖著回過頭來,卻看到了鷹似的目光。

似曾相識。

原來是新來的印第安人獄警阿帕奇,他總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背後,然後把你嚇個魂飛魄散。

“晚上好。”立刻讓自己鎮定下來,“有什麽事嗎?”

“沒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想我?”

聽起來讓人心裏發慌,一個獄警突然想念一個囚犯?囚犯之間常有斷背,難道連獄警也傳染上了此風?

阿帕奇在陰影裏眨眼睛,“1914,我不可以想你嗎?”

這句話更讓我毛骨悚然,這裏並不是沒有漂亮的囚犯,幹嗎偏偏找到我?

“對不起,我要睡覺了。”

“1914,我知道你是誰。”

心裏又是一個冷戰,他知道我是誰,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印第安人獄警阿帕奇微微一笑,“你,你不是。”

“不是什麽?”

“你不是高能。”

沉默……

刹那間,感覺整個肖申克州立監獄都沉默了,包括我的心跳。

不,隔著鐵門看著阿帕奇的鷹眼,這個印第安人怎麽可能知道呢?何況美國人很難記住中國人的姓名,生怕把老馬科斯吵醒,“你是什麽人?”

“也許我不是人。”

“你是幽靈?”

印第安人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迅速轉換了話題,“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那個人要來了。”

“誰?”

“掘墓人!”

我又一次瞪大眼睛,還是第一次從獄警嘴裏聽到“掘墓人”,難道那個人真的存在?

“不,你違反規定了!”現在好像我變成了獄警在警告囚犯,“典獄長說根本就沒有掘墓人,他不是嚴禁任何人談論這個嗎?”

阿帕奇輕描淡寫地回答:“我最親愛的朋友,典獄長的規定,對我不起作用。”

“我會向典獄長報告的。”

“悉聽尊便,再見,假如我們還能再見的話。”

他的最後一句話富有深意,說完他便如影子般從鐵門前消失了,照舊聽不到任何腳步聲。

我狐疑地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

什麽叫“假如我們還能再見的話”?如果我越獄成功,自然就不可能再見了,難道這是對我的警告?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的後背都是冷汗……心被撕成兩半,究竟走還是不走?計劃照舊實行還是臨時改變,抑或永遠放棄?

如果成功,我將揭開一個灼人的秘密。

如果失敗,我將賭上自己可憐的生命。

2009年農歷八月初一的月夜,美國阿爾斯蘭州肖申克州立監獄,我已容不得任何猶豫,今晚必須作出一個抉擇,致命的抉擇——

周末,放縱的夜晚。

客戶又請我出來吃喝玩樂,他已對我非常信任,把許多投資業務交給了我。但我仍然不明白,剛開始的時候,客戶為什麽對我奉如上賓?僅憑端木良的幾句介紹,就可以把我這個被裁員的小銷售員吹到天上去?生意場上誰都不傻,沒人會輕易地對你好,一切都有著背後的原因。

我看著客戶的眼睛,“大哥,端木良最早是怎麽介紹我的?”

“哦,這個,這個——”他已經有些喝醉了,晃著腦袋說,“端木說你是天空集團的資深職員啊,是他請獵頭公司重金挖來的人才。”

然而,他的眼睛卻告訴我:“端木說你是天空集團美國大老板的親戚,有很深的背景關系,到哪裏都能夠搞得定,所以才請你到公司裏來。”

這段話在我心裏轟鳴了片刻,一陣頭暈眼花——這個天大的秘密,怎麽連端木良都知道了?高能家族的身世不是絕密嗎?父親不是到死都沒說出來嗎?

我一下子摔倒在地,客戶急忙把我扶起來說:“高能,你是不是也醉了啊?”

“不!我沒醉,是你醉了!是你沒有對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