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佛海妖宅》第10章 四方紅印匪

班車內人聲鼎沸,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我正想問怎麽了,只聽李秀珠說咱們遇到土匪了。我聽後納悶地想,這都90年代了,山裏還有土匪啊,這趟勐海之行真是開闊眼界了。其實我以前也聽說,廣西、雲南、以及西藏這些邊境地區,到了20世紀末都還有土匪,只是政府方面不好管罷了。

趙帥憋得難受,臉色都白了,管匪徒是歐美帝國,還是日本鬼子,統統先閃一邊,等他吐完再打劫也不遲。李秀珠緊張地說,這群人是四方紅印匪,他們是一些當地遊手好閑的賊人,喜歡蒙面攔劫路過的車輛,通常的手法就是搞輛拖拉機堵在路上。之所以叫四方紅印匪,是因為這群匪徒搶了錢財後,他們不殺人,但會給人蓋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印章上面印著八個字:錢財無用,小命最大。因為四方紅印匪都是蒙面,又不害人性命,且身處邊境山野,所以一直逍遙法外,很難鏟除。這群匪徒已經逍遙了十多年了,李秀珠一家人都被搶過,想起這些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聽得咬牙切齒,老子以前就一直想搶個把有錢人,沒想到今天反被別人搶了,看來光有歹念都會遭報應。司機妄想倒轉班車逃跑,但毛路跟獨木橋一樣,車還沒調頭就會翻下山崖。眼見徒勞無功,司機放棄了抵抗,乖乖地束手就擒。四方紅印匪有十個人,他們手持鋒利的大砍刀,大聲地呵斥乘客下車,老實地把財物交出來。

趙帥和我都很識實務,下車後馬上就想用錢換命,但李秀珠死活不肯交出她多年賣身攢下的錢。我知道這筆錢對李秀珠很重要,甚至比她的性命還重要,除非她死了,否則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一時心急,想去幫李秀珠,但兩拳難敵四手,又如何救人於危難。

匪徒想搶包,李秀珠柳眉怒挑,叫道:“你們少打我的主意,老娘這些錢是孝敬爹媽的,你們回家舔老婆的奶子去吧!”

“喂,你們欺負一個女人幹嘛,還是不是男人!”我絲毫沒有底氣地幫腔,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

“你找死啊,別學我老爸要錢不要命,東西都給他們,命才是最重要的。”趙帥虛弱地說。

“你們不想活了,信不信……”匪徒話還沒說完,他舉起刀就要砍人。

都說四方紅印匪不殺人,多半是山民淳樸,不敢反抗,今日被我和李秀珠激怒,估計要大開殺戒了。我心裏大喊,路家祖宗哦,都怪你們沒保佑我,害我死了都沒結婚。如今路家斷子絕孫,你可別怨我。可我又忽然想起自己並不是路家唯一的血脈,馬來西亞那邊還有大伯父那一家子呢,也許現在他已經兒孫滿堂了。

胡思亂想的我等著砍刀落下,李秀珠卻竄到跟前,想要替我擋刀。我被李秀珠一扯,已經打開拉鏈的提包摔在地上,廖老二送的那對犧杓順勢滾到地上。死到臨頭,我哪裏還顧得上犧杓,就算是一萬對犧杓也換不回性命。李秀珠目不斜視地瞪著匪徒,但匪徒忽然停住了,反而出神地盯著地上的那對犧杓。

我看到這一幕就松了一口氣,同時也瞥了犧杓一眼,心想這對寶貝肯定值錢,但這群匪徒是粗人,恐怕不識貨。可是,看眼前這個匪徒的反應,他好像知道這對犧杓是寶貝。這個匪徒蒙著面,但通觀整個人,他應該不下四十歲了。這匪徒是所有匪徒中年紀最大的,一看就是老大,他舉手一揮,大叫其他匪徒停手。

我迷糊地盯著匪徒老大,只聽他說:“小兄弟,這東西叫什麽名字,你可說得出來?”

趙帥立刻撞了撞我,暗示我快回答,搞不好命能撿回來,錢也能保住。我對匪徒的舉動十分費解,難道他們想考考我,世界上還有這麽附庸風雅的匪徒嗎?李秀珠雖然軟硬不吃,但她看情況有轉機,不用玉石俱焚,自然很開心,所以也滿心期待地我能回答出一個令匪徒滿意的答案。

一時間,所有乘客都望向我,給我無形的壓力,鬧得我心慌意亂,竟懷疑自己記錯了名字,這東西也許不叫犧杓,或者只是普通的飯勺子。匪徒老大見我扭扭捏捏,回答不出來,他就彎身撿起犧杓,不想寶貝被地上的泥水弄臟。等了一會兒,匪徒老大不耐煩了,又想把李秀珠的包搶了,看樣子他們果真沒風度。

我一急就大喊:“這對東西是犧杓!”

匪徒老大有點意外,他看著我又問:“那這東西是幹什麽用的?”

我強裝無所畏懼,答道:“它們是古時取量茶水用的,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了。”

“那你可知道它們分陰陽?”匪徒老大追問。

我點點頭,說知道啊,可匪徒老大似乎問上癮了,最後問我知道怎麽區分這對犧杓,哪只是陰,哪只是陽。關於如何分辨犧杓的陰陽屬性,殘本茶經上有記載,上面說犧杓是葫蘆剖制而成,故有陰陽一對之說,陰的顏色偏青,陽的顏色偏黃。可是這對犧杓用得久了,已經把茶水泡得黑亮,用肉眼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