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南洋怨杯》第21章 六羨歌

木清香聽我胡亂猜測,直言我言行誇張,動不動就把問題推給鬼神。泥石洞的位置靠近地下室,現在聽到人聲,十有八九是有人進入塵封的地下室了。除了大伯父等人,誰也不知道這個地下室。現在風暴將至,只要不發生海嘯,躲入地下室避難就是一個最佳的策略。

盡管大伯父他們對我態度不善,但終究有血緣關系,他們不可能見死不救。我一急就大喊,希望他們能幫忙在對面挖泥,兩邊一起挖,總比兩人孤軍奮戰要好得多。誰知道喊了半天,泥墻那邊什麽動靜都沒有,就連說話聲都聽不到了。

木清香見狀就說:“泥墻太厚了,我們也只是把耳朵貼著墻才能聽到聲音,這樣喊他們聽不到的。”

“我看他們是故意的!”我窩火地說,“剛才喊那麽大聲,就算是聾子都聽見了,難道他們都死了?”

說話時,身後的泥石洞竟落井下石地又塌了一大片,逼得我們進退兩難。這一次,泥石洞塌下來的石土把窟窿眼堵住了,但原先倒灌的海水卻由於空間的縮小而升高了許多,已經漫到我的腰間了。我們在水裏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了,一不小心就踉蹌地跌撞幾步。

我想了想,轉身回到洞道,從水裏摸出斷掉的鏟把子,然後猛地輪向泥墻的盡頭處。由於海水的浸泡,泥墻變得松軟,有一部分甚至被海水沖刷掉了。泥墻變得越來越薄,終於只剩下了幾塊大石。可惜大石重若千斤,即使有水的浮力在幫忙,我們也很難將其挪動幾寸的距離。

我敲了半天,泥墻的另一邊就是不回應,再把耳朵貼上去聽時,連說話聲都沒了。我又氣又急,呼吸開始有點困難了,恐怕氧氣就要用盡了。木清香叫我別急,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那語氣聽著就好像危險已經自己消失了。我無奈地把鏟把子遞給木清香,什麽辦法都想了,什麽方法都做了,要是真的死在這裏也認了。

“你退後幾步。”木清香握著鏟把子,走到我前面。

我知道她要擊打泥墻,但這根本沒用,如果真有用的話,兩位先人就不會另挖出口了,這道墻很明顯挖不通了。海水已經把泥墻沖刷得幹幹凈凈,剩下的那幾塊巨石擠在一塊,讓人絕望得頭疼。鏟把子被我敲了幾次,已經裂出了幾道縫,可石頭還是一點兒事都沒有。

我勸道:“算了吧,沒用的。”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這面泥墻倒塌了,使得兩位先人被堵在這一邊,按常人的思維,他們都會挖倒塌的地方,而不會挖別的方向。至少挖通了這面墻就能逃出去了,那為什麽他們會挖別的地方,要知道其他地方不一定有出口,而且要挖的厚度和泥墻比起來,熟輕熟重,這都是顯而易見的。”

我有點迷惑地問:“你的意思是……”

“我是說泥墻從這邊挖可能行不通,但可能從另一面就非常容易打開。兩位先人肯定是遭人暗算才死在這裏,那麽害他們的人肯定不會把出口打開,他們迫不得已才另挖出口。如果我猜得沒錯,另一面可能是一扇石門,因此很難打穿。這些石頭原本不在這裏,是兩位先人挖通道時移到這一邊的,因為在當年這裏是一條絕對的死路。”

“你是說,如果讓大伯父他們從那邊把門打開,至少空氣能馬上流過來,這些石頭也很容易被推走了?”我問。

“沒錯。”木清香答道。

“可是,隔了那麽厚,他們聽不到啊,剛才我嗓子都喊破了。”我發愁道,“那群人這麽迷信,就算聽到了,也以為是鬼,不敢動手開門的。”

木清香對我搖搖頭,顯然不同意我的說法,她握著鏟把子不知要幹嘛。我還以為木清香要用鏟把子捶打泥墻,可她沒有這麽做,僅僅是在石頭上使勁地劃了幾下,看得我一頭霧水。每劃一次,木清香都很用力,但再用力也不可能把石頭劃成兩半。我頭暈腦脹地站在後面,心裏嘀咕這女人不會瘋了吧,敲打都沒用,難道隨便劃兩下就行了?

就在木清香劃了第六次後,泥墻的另一面竟然也有了動靜,這讓我十分吃驚。另一頭也依次響了六次磨石般的聲音,然後木清香又照著做了一次。剛才我打了好幾次,力度肯定比木清香要大多了,為什麽另一頭卻不回應我。

猛然間,我憶起祖父提到過,收茶人裏以前流傳著一種求救的方法。舊時,做茶葉生意,難免要去山村收茶。有些地方民風彪悍,偶有謀財害命的事情發生。因此,有經驗的收茶人不會把錢財帶在身上,通常會先存放在某處。如果他們被劫持了,就會用緩兵之計穩住惡賊,在去取錢的路上,如果遇到同道中人,他們就會暗中打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