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月泉九眼》第05章 月神

金色的沙漠一望無際,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半條狼都沒有。回頭一望,身後還能遠遠地看到些小屋,但都跟葡萄一樣小了。我們一開始還有點害怕,但陳叔卻拍胸脯地保證肯定沒事,搞不好是安叔沒把駱駝喂飽,人家現在想要罷工了。趙帥也趁機調侃,說駱駝一定到了發情期,也許想要交配了。

我怕趙帥越說越離譜,於是急忙打斷他,然後讓安叔去安撫兩只慌張的駱駝。這還沒走出一天的路程,駱駝們就那麽難伺候,如此下去,豈不是一個月都走不出沙漠。小堂妹也急了,在沙漠裏彈盡糧絕不是開玩笑的,所以就催安叔快點兒。這事哪能催快,又磨蹭了十多分鐘,駱駝才肯乖乖地聽話。

沙漠裏,還能看到一些灰色的死樹,只要輕輕按下去,它就會斷裂。除此之外,我們還看見了幾顆金色的胡楊,它們全都斜立地保持一個方向,且似乎是一只只奔馳著的豹子,但那動作被永遠地定格了。一撥撥沙丘猶如起皺的黃色宣紙,我們慢悠悠地走在上面,仿佛整片沙漠都成了一副古老的畫卷。

出發的第一天,我們還能看到一些枯死的植物,到了第二天,放眼看看見的都是黃色。我們所有的水都分配好了,再渴也得省著喝,木清香一路上說的話沒超過十句,喝的水比我們少。小堂妹早把水喝光了,實在受不了,就去問木清香能不能喝她那份。沒等木清香答應,我就叫小堂妹少說點話,不然大家的水全給她都不夠。

這時,安叔對著天邊說:“這個天氣有點奇怪啊。”

在沙漠裏,天氣的變化很重要,時常關系到性命安危。我聽出安叔語氣不對,忙問怎麽了。經安叔指點,我們才發現天上竟然同時出現了日月。這事情換在中原地區,那就是吉祥的象征,算命看相的人還會添油加醋地說哪個剛出生的娃娃有皇帝命。但在沙漠就不同了,日月同輝,很可能會有難得一見的暴雨。

趙帥不相信,還說昨晚不是看了天氣預報,說這裏一個月內都晴朗我雲嗎。這時候,普通的氣象學用不上了,沙漠裏的天氣本來就變化萬千,天氣預報的腳步哪裏跟得上。我們都什麽情況都想過了,包括沙暴,惟獨沒想到會在沙漠裏遇到暴雨。

小堂妹很樂觀:“剛才你們還怪我喝水太多,看吧,老天馬上送水來了。”

我遲疑地望著天,除了幾朵白雲,還有太陽、月亮,並沒有發現烏雲。我擔心安叔看走眼了,於是就問:“你聽誰說的,日月同輝就會有雨,不過有雨不是壞事吧?”

陳叔聽不得羅嗦,我們唧唧喳喳,他嫌煩了,就兇道:“你們幾個娃娃怕這怕那也敢來沙漠,要是看見沙狼,不得把嗓子叫破了?”

趙帥很討厭陳叔,哼道:“沙狼算什麽,它敢來,我就敢把它當下酒菜,還要把它的皮扒下來,像你一樣當衣服穿!”

陳叔眼睛紅了,端了槍要跟趙帥鬥,我惟恐擦槍走火,忙跟著安叔勸架。期間,安叔說如果是一半的大雨倒無所謂,但如果是暴雨就不妙了。況且,沙漠裏要麽不下雨,要麽就下得很大。沙漠裏四處松軟,蓄水能力不強,很容易產生洪水,不會水的人很可能在沙漠裏溺亡,到時候在墓碑上都不好意思提起你是怎麽死的。

安叔說得沒錯,沙漠裏的確少雨,像智利的阿塔卡馬沙漠,400年來只下了一場雨,被稱為世界的“旱極”。可沙漠真要下雨了,那可比別的地方還可怕。就說1988年夏季,在塔克拉瑪幹沙漠的那場雨,將一條10多米寬的小河溝硬是沖擴成1000米寬,石油基地的采油設備都浸泡在洪水裏了。

現在已經走了兩天,身後看不到小屋了,只有無邊的沙漠。我們想要回頭,不知道能不能跑過暴雨,但天空仍看不出要下雨的樣子。嘴巴都說幹了,我才把趙帥拉到一旁,安叔也把陳叔勸開了。其實趙帥脾氣特好,但就是看不慣別人蠻橫,陳葉鵬不可一世的態度,誰能忍受。要不是怕撞上沙狼,我們早就把陳葉鵬甩了,原則上有一名向導就已經足夠了。

木清香一直站在一旁不出聲,我以為她嚇壞了,就叫她別擔心,不會再有人鬧事了。可是,木清香搖頭說從沒擔心這一點,而是她想起了貴霜帝國中的月神傳說。在別的文化裏,月亮給人的印象差不多都是美好的,什麽月亮代表嫦娥美人、合家團圓,很少有恐怖的傳說。可在貴霜帝國裏,月亮的形象卻是很陰森的,而且他們的月神並不是女性,而是男性。

至少在我的認識裏,月神都是女性,中國神話、希臘神話、北歐神話,從沒說月神是男的。要知道日為陽,月為陰,這是大家公認的。在傳說裏,最初貴霜帝國的日神有兩位,一位是男神,一位是女神,而且還沒有月神,更沒有黑夜。一天,男日神到沙漠裏閑逛,不想被邪惡的黑暗迷惑了,所以就失去了天神耀眼的光芒,變成了比較暗淡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