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月泉九眼》第11章 血腳印

暴雨過後,我們在沙漠裏遇到一個是石油勘探隊員,據他的一面之辭,曾在出事的那晚看到了月神迦罽。這事完全稱得上天方夜譚,我們問這位隊員那晚是不是做了很特殊的事情,才引火燒身。其實我本意是想問,他們不會吸毒了,所以產生了幻覺吧。

勘探隊員一本正經地回答,那晚他們吃飽了就要休息,不料有個人說吃得膩了,想要喝一口野麻茶。喝著喝著,這群知識分子詩性大發,舉著茶壺,對月邀飲。這事誰都沒放心上,大家趴著睡下時,守夜的隊員才發現了異狀。但為時已晚,事情發生得很快很突然,大家都被沖散了,沙漠裏究竟還有多少隊員,誰也不清楚。

這只是一個無心之舉,我們問了,勘探隊員才想起來,但不能確定是不是真有關系。畢竟,對著月亮邀飲又不是他們首創,李白早八百年前就幹過了。如果對著月亮隨便喊兩嗓子,神仙就會飛下來,那世界早就亂透了。

問了這些,我們才想起還不知道勘探隊員姓啥名誰,再問才知道他叫南宮雄。南宮雄硬要跟去,我們不方便再折返,也許往前走只要一天就能走出沙漠了,往回走需要的時間會更多。總不能丟下南宮雄,萬一又遇到沙狼,他肯定要變成盤中餐的。況且南宮雄沒水沒食物,就算狼不吃他,他也得餓死。

“時間不多了,他要跟著就跟吧,等出去了再做計較。”安叔望著天邊,夜幕很快就降臨了。

“也好,那就讓他跟著吧。”我說完就想,要是胡安把人送回去,我們不就沒了向導嗎?得不嘗失,不如依了他們,大不了我少喝幾壺水,分給南宮雄。

這時,小堂妹和趙帥已經將行李分好了,每人都必須背一點兒,因為死了一只駱駝。我看南宮雄要死不活的,索性幫他全背了,只要不讓我不他也背上就成。按照計劃,我們還要要往前走五個小時,但被暴雨耽擱了。

走出了黑石屋,我想起沙漠裏曾有一串血腳印,可現在已經被黃沙掩蓋了。南宮雄不記得那時身邊有誰,所以不知道血腳印是誰踩出來的,但他馬上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我大致記得血腳印的方向,正與我們要走的路線基本相同。黃沙一望無際,除了我們再看不到別的人,短短的時間內,踩出血腳印的人已經不見了。

我甚至以為產生了幻覺,那串血腳印並不存在,沙漠裏經常有海市蜃樓,又不是第一次聽說。大家都有氣無力地望前走,沙漠裏沒有路標,我們都靠著一塊指南針,以及胡安這個活地圖指路。從北向南,現在逆風而行,人走路的速度比駱駝還慢。

太陽一落,整片沙漠就換了溫度,就好像被人塞進冰箱裏,牙齒不停地打顫。我扯了一件外套披上,沒多大作用,想多披幾件嘛,穿著笨重又不方便行動,於是只好強忍著。木清香走得比原來慢多了,她的小腿在洪水來時被不明物體割傷了,我以為她自己包紮了,可回頭一看根本沒做任何處理。

我停下腳步,對身後的木清香問:“你別逞強啊,萬一感染了,華佗能救你,但不能馬上進沙漠,你明白嗎?”

“一點兒小傷,不要緊的。”木清香無所謂道。

其實,那種劃傷的確無關緊要,我以前在武漢打籃球,跌打滾傷都是家常便飯了。我看木清香不領情,索性去找消炎藥,讓她自己抹一抹傷口。可等我拉開馱袋,翻了翻,事前準備的三瓶消炎藥只剩下兩瓶了。

我心說奇怪了,這藥是我親手放進馱袋裏的,怎麽少了一瓶,又沒人用過消炎藥。剛才洪水沖刷,馱袋勒得很緊,況且消炎藥是放在馱袋裏的一個拉鏈小包裏,絕不可能掉出去。我沒耐心繼續找,幹脆不去想它,一瓶藥而已,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此時,天已有點暗了,黃沙也變了顏色,灰灰的,跟木灰一樣。我又找了一壺野麻茶,用來給木清香清洗傷口,然後把藥粉灑在傷口上。陳叔見了就說我們矯情,一點點小傷就用野麻茶清洗,到時候沒水喝了可別求他。我懶得理會陳叔的嘮叨,叫木清香先把褲腿卷起來,可木清香倔強地不肯就犯。

熱臉貼了冷屁股,我正想把野麻茶放回駱駝身上,木清香就叫住我。我心說女人真難琢磨,剛才給你洗傷口又不肯,現在叫住我,意欲何為。木清香接過壺子,我以為她要自己洗傷口,可她打開後只是聞了聞,沒喝也沒洗傷口。

“奇怪,這茶好像有問題。”木清香微皺眉頭。

我怔怔地問:“難道有人在茶水裏下毒?”

走在前面的小堂妹和趙帥聽了就停下來,他們此刻正大口大口地飲茶,不由得臉色刷白。最前面的安叔也惶恐地停下腳步,野麻茶是他準備的,如果有毒,那他肯定脫不了幹系。太陽已經把臉湊到沙漠盡頭,終於不那麽熱了,刮起的幾陣風都很涼快。我們都停下來,駱駝樂得清閑,站在旁邊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