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石梯陡直地通向地下。

我將死在下面這個地方,維多利亞心想。她跟隨眾人跳進狹窄的通道,緊緊地抓住了粗繩護欄。盡管蘭登想攔住教皇內侍不讓他進去,但沙特朗一把抓住他不放,阻止了他。顯而易見,這位年輕的衛兵此刻確信教皇內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一陣短暫的拉扯之後,蘭登脫身追趕教皇內侍,沙特朗則緊隨其後。維多利亞則憑直覺沖了過去追趕他們。

這會兒,維多利亞正沿著陡直的樓梯急忙朝前沖,這些樓梯人們一腳踩空落下去就是必死無疑。她能夠看到走在最下面的教皇內侍手裏的油燈發出了金黃色的光芒。身後,她聽到英國廣播公司的那兩名記者匆忙跟了過來。攝像機上的聚光燈投下扭曲的影子映在她前面的通道上,燈光照亮了沙特朗和蘭登。維多利亞簡直不敢相信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著這一瘋狂行動。把那該死的攝像機關掉!可她知道這盞聚光燈再次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看清了要走的路。

這種怪異的追逐還在繼續,而維多利亞則是思緒萬千。在地下這個地方,教皇內侍能幹什麽呢?即使他找到了反物質那又能怎樣呢?沒時間了!

維多利亞憑直覺判斷教皇內侍可能是對的,這個判斷讓她感到驚訝不已。把反物質放在地下三層樓那麽深的地方,這樣做幾乎算得上是高尚而慈悲。在地表深處——差不多就像在Z實驗中心一樣——反物質的大爆炸會受到一定的遏制。這樣就不會有熱氣沖擊波,不會有飛起的炮彈碎片傷及旁觀者,不過是在上帝的這塊土地上留下一個缺口罷了,那座高聳的大教堂也會坍塌成彈坑。

這就是科勒寬宏的做法嗎?難道這樣就不造成死亡了嗎?維多利亞還是無法完全弄清這位主任到底有沒有卷入其中。她可以理解他對宗教的仇恨……可這個可怕的陰謀卻不像他所為。科勒對宗教真的是恨之入骨了嗎?恨到要摧毀羅馬教廷?是他雇用的殺手嗎?是他殺死了她父親、教皇和四位紅衣主教嗎?似乎有點不可思議。科勒又如何得以在梵蒂岡城內制造這些叛逆行徑?羅奇爾是科勒的內線,維多利亞自言自語道,他是光照派成員。羅奇爾上尉肯定擁有所有門的鑰匙——教皇房間的、密道的、史前墳場的、聖彼得陵的,所有門上鑰匙他都有。他很有可能早就把反物質放在了聖彼得陵上——那個絕對禁入的地方——然後命令衛兵不要浪費時間搜查梵蒂岡的禁區。他早就知道根本不會有人找到儲存器。

但羅奇爾從沒料到教皇內侍會得到上天的預言。

預言,這個無法證明的事物,維多利亞仍在努力去接受它。上帝真的與教皇內侍交流過嗎?她心裏說著沒有,而且她學的可是復雜的物理科學——研究事物之間的互相聯系。每天她都看到令人驚嘆的交流方式——成對的海龜蛋分開放置,其中一只放在千裏之外的實驗室,但兩只卻是同時開始孵化……大量的水母以完全一致的節奏跳動,像是合成了一體。到處都有肉眼看不見的交流方式,她心想。

可上帝與人類該如何交流呢?

維多利亞真希望父親在這兒向她講述宗教知識。父親曾經用科學的語言對她解釋了神靈交流的事情,還使她相信了他的話。她還記得那天她看到父親在做禱告,就問他:“父親,你為什麽非要禱告?上帝根本就不會回應。”

列奧納多·維特勒從冥想中回過神兒來擡頭看著她,臉上露出充滿父愛的笑容,說道:“我的充滿疑問的女兒,這麽說來你是不相信上帝會與人類對話了?用你的語言來說吧。”他從架子上取下一個人腦模型放在她面前,說:“維多利亞,可能你也知道,正常情況下,人的大腦只利用了很少一部分。但是,人在情緒激動時——像受到外傷,極度高興或害怕,沉思的時候——大腦神經細胞會突然瘋狂地興奮起來,從而使人的神志處於極度清醒狀態。”

“那又怎麽樣呢?”維多利亞說,“不能因為你頭腦清醒就說你和上帝交流了。”

“啊哈!”維特勒驚叫道,“但是人們總是在頭腦清醒時找到不同凡響的方法,解決了那些看似無法解決的難題。這就是精神病專家說的高層潛意識。生物學家稱其為變更的狀態,心理學家稱其為超感覺能力。”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基督徒則稱其為應允的禱告。”他大笑起來,補充說:“有時候說是神靈顯聖,只不過是人們聽到了內心早已明白的事情。”

現在,維多利亞一頭沖向漆黑的地下,意識到父親可能是對的。教皇內侍的外傷使他進入某種精神狀態,從而真正“意識到”反物質的存放地點,這會讓人覺得難以置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