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生活片斷

所有的人在巨大的驚奇中靠他們的十個腳趾走開。

——引自《霍爾主教[1]諷刺作品集》

我是——也就是說我過去曾是——一個大人物;但我既不是朱尼厄斯[2],那位作者,也不是戴假面具的人,因為我相信,我名叫羅伯特・瓊斯,而且我出生在法姆——富奇市的某處地方。

我生活中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用雙手抓鼻子。我母親見了這個動作,稱我是個天才;我父親則高興得哭起來,並以一篇論疾病分類學的論文贈我。這樣,我在被打屁股之前就占了統治地位。

現在,我開始在科學上摸索我的道路。很快我就了解到,讓人生個鼻子,這是充分惹人注目的事,僅僅憑這一點,他就可以達到社會名流的地位。但我的注意力並不單單限於理論方面。每天早上,我給我的大鼻子聞幾口煙,此外還咽下幾杯酒。

當我成年時,我父親有一天問我,是否跟他一起進入他的研究園地。

“我的兒,”他坐定以後說,“你生活的主要目的是什麽?”

“父親,”我回答說,“主要目標是疾病分類學。”

“你說什麽,羅伯特,”他問道,“是疾病分類學?”

“爸,”我說,“是鼻子的科學。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問道,“鼻子的意義是什麽?”

“鼻子麽,父親,”我極其柔和地回答,“那幾乎有上千名不同的作者對它作過各種各樣的解釋。”(此時我掏出表來。)“現在是中午或者大約中午了——午夜以前,我們將有足夠的時間將他們所有的人通通念一遍。那麽就開始吧:——鼻子,按照巴托林納斯的說法,就是那個突出物——那個隆起部分——那個贅生物——那個——”“行了,羅伯特,”善良的老紳士打斷話頭,“你的知識範圍使我大吃一驚——確實是這樣——的的確確。”(此時他閉上眼睛,將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到這兒來!”(此時他抓住我的一只手臂。)“現在可以認為對你的教育已經完成——現在該是你為自己去廝混的時候了——而你除了只信奉你的鼻子以外,再也幹不出一件更好的事——所以——所以——所以——”(此時他將我一腳踢下樓梯,我一個踉蹌直跌到門外。)——“你從我屋子裏滾出去吧,上帝保佑你!”

當我感到我身上有一種天賜的神感時,我便認為這次意外事件對我來說,還是一件頗為幸運的事。我決心以父親的意見為指導,決定信奉我的鼻子。我當即為它抽了一兩口煙,並且立刻寫了一本論疾病分類學的小冊子。

整個法姆——富奇市一下子騷動起來。

“絕妙的天才!”《季刊》上說。

“超級生理學家!”《威斯敏斯特》雜志上說。

“聰明的家夥!”《外國人》雜志上說。

“棒作家!”《愛丁堡》雜志上說。

“淵博的思想家!”《都柏林》雜志上說。

“偉人!”本特利說。

“非凡的心靈!”弗雷澤說。

“我們中的一員!”布萊克伍德說。

“他會是誰呢?”巴斯-布魯太太說。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大巴斯-布魯小姐說。

“他在哪兒呢?”小巴斯-布魯小姐說。——但不管這些人說什麽,我一概置之不理——我只是走進一家藝術家的鋪店。

那位真要命的公爵夫人正坐在那裏等著給她畫像。那位某某某某侯爵手裏抱著公爵夫人的長卷毛狗。那位隨便哪位伯爵正在隨夫人的興致而跟她調情;而那位高傲自恃的殿下則靠在她的椅背上。

我走到藝術家身旁,翹起我的鼻子。

“啊,真漂亮!”公爵夫人贊嘆道。

“喔唷!”侯爵咬著舌頭說。

“啊,令人震驚!”伯爵拖聲曳氣地說。

“啊,可惡!”殿下嗥叫道。

“你願意為它取得什麽呢?”藝術家問。

“為他的鼻子!”公爵夫人大聲嚷道。

“一千英鎊。”我說,一邊坐下來。

“一千英鎊?”藝術家沉思地問。

“一千英鎊。”我說。

“你可以保證好麽?”他問,把我的鼻子轉向朝光的地方。

“我可以保證。”我說,同時好好地擤了擤鼻子。

“是真正的原型麽?”他問,同時帶著崇敬撫摸著我的鼻子。

“哼!”我哼了一聲,把鼻子翹向一邊。

“沒做過復制品吧?”他問,一邊通過放大鏡仔細審視。

“沒做過。”我說,把鼻子翹起來。

“妙極了!”他突然喊出聲來。我用的策略的妙處使他放松了警惕。

“一千英鎊。”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