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4/15頁)

他雙手握著散彈槍,隨時準備射擊,用近乎軍事化的熟練技巧進行搜索。他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到任何嚴重的問題,一定第一個先告訴我。

我懷疑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歐森從台階口轉身離開,將鼻子擠進陽台東邊的兩報欄杆中間,它不朝西往巴比所在的方向看,反而朝東沿著海灣往市區的方向聚精會神地注視,它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吼聲。

我循著它注視的方向望去。即使在滿月和沒有雲朵遮住月光的情況下,我依然什麽都沒瞧見。

隨著聲帶穩定地運轉,歐森低沉的吼聲持續不斷。

往西看,巴比已經走到頂點,但仍繼續沿著斜坡頂移動。雖然我還看得見他,但是在我的視線當中,他看起來只不過是海天黑幕中一個灰蒙蒙的人影。

可能有人會趁我往東看的時候突然狠狠地給巴比一刀,他可能還來不及尖叫就被砍倒在地,我可能一點也察覺不到。因此,此刻從頂點沿灣角南側往木屋方向回走的歡影有可能是任何人。

我對著低吼的歐森說:“你又在嚇唬我了。”

我極盡目力張望,但是仍然無法看出東邊有任何人影或可疑的威脅。歐森的眼睛依然直直盯著那個方向。我只看見高大稀疏的雜草隨風擺動。此時的風勢相當微弱,甚至連沙丘上堆積的沙都吹不動。

歐森停止咆哮,砰砰地沖下陽台的台階,像在追逐獵物的樣子。

結果,它蹦蹦跳跳地跑到樓梯左側幾英尺的沙堆裏,擡起一只後腳,盡情讓膀胱宣泄。

當它回到陽台上時,身體兩側明顯地顫抖。它再度往東看,但是它沒有回復原先的吼聲,反倒緊張地低吟。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不禁令我忐忑不安,說實在的,我寧可聽見它激動的狂吠。

我倒著身子穿越陽台,走到木屋西面的角落,試著在觀望前院動靜的同時盡可能不讓巴比脫離我的視線——假如那的確是巴比的話。但是,沒多久,他便沿著南面的坡項消失於房子後方。

當我意識到歐森不再低吟時,我回頭一看才發現它已不見蹤影。

我想它一定是追逐什麽東西去了,不過它竟然能夠這樣靜悄悄地跑走,真是不可思議。我緊張兮兮地循原路橫越陽台回到樓梯口,灑著月光的沙堆裏到處都看不到歐森的身影。

後來,我發現它站在半掩的前門口小心謹慎地向屋外窺探。原來它早就撤退到客廳裏,躲在門檻旁邊。它的耳朵垂貼在頭上,低著頭,脖子上的毛發全體豎立,像是觸電一樣。它既不嘶吼也不呻吟,只是身體兩側不停地顫抖。

歐森有很多特質——奇怪,只是其中一項——但是它絕對不是懦弱愚蠢之輩。不論它在躲避什麽,一定是值得讓它感到畏懼的事物。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夥伴?”我問。

它連看我一眼表示聽我說話的心情都沒有,只是專注地盯著陽台外荒涼的沙丘。雖然它將黑色的嘴唇往後拉露出牙齒,但是並沒有發出任何吼叫聲。它顯然已經不再懷有攻擊的意圖,露出牙齒只是顯露極端的厭惡和反感。

當我回頭觀察四周的動靜時,我突然從眼角的余光瞥見某個移動的物體,模模糊糊的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半蹲著身子奔跑,從東側經過木屋跑到西側,動作十分敏捷,步伐大而且矯健地穿越坡頂旁最近的一堆沙丘,距離我大約只有四十英尺。

在那一瞬間我想到那個人會不會是平恩,不可能,歐森不可能這麽畏懼傑西。平恩或任何像他那樣的家夥。

我穿過陽台,走下三層木頭台階,踩在沙地上,試著將周圍的沙丘仔細再視察一次。零零星星的野草叢在微風口如波浪般此起彼落,遠處岸邊的燈光在拍上岸的浪正當中閃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一片狹長的雲絲從月亮的下巴脫落,就像從法老王木乃伊幹癟癟的臉上撕下一條殘破不堪的繃帶。

或許那個奔跑的人影只是雲的陰影,或許,但是我不那麽認為。

我回頭朝木屋敞開的前門張望,歐森已經退到門檻後老遠,躲在客廳很裏面的地方。這是它頭一次在夜裏感到如此渾身不自在。

我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星星,月亮,沙灘,雜草和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有人正從直落沙灘的坡頂,沙丘和沙丘之間的空隙,或草縫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凝視的目光是有重量的,這道目光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向我席卷而來,而且不是平緩的小浪,感覺上就像被兩個人高的巨浪狠狠地捶打在身上。

此刻,感到毛骨悚然的不僅僅是歐森而已。

正當我開始擔心巴比的安危時,他忽然從木屋東側的轉角冒出來。他朝我走過來,赤裸的雙腳沾滿了沙子,他沒有看著我,眼神始終不停地在沙丘和沙丘之間掃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