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6/69頁)

“哦,遺憾。好吧,你們在一起會讓他顯得特別老,不是嗎?”索梅咯咯笑著說。他在椅子裏坐立不安地又點燃一根煙。然後,他叼著煙,透過層層薄荷煙霧,斜睨著斯特萊克。

“不過,幹嗎要談論我呢?通常,你一拿出那個筆記本,人們就會開始講他們的人生經歷麽?”

“有時候會。”

“你不喝茶嗎?沒關系。我都不知道我幹嗎要喝這種垃圾。要是我老爸叫了一杯茶,上來的卻是這玩意兒,肯定會氣出心臟病的。”

“你的家人還在哈克尼嗎?”

“我也不知道,沒去了解。”索梅說,“我們很少交流。我實踐的,就是我宣揚的,瞧見了麽?”

“你覺得盧拉為什麽改名?”

“因為她恨死她那個該死的家庭了。和我一樣。她不想再跟他們有半點關系。”

“那她為什麽選擇跟她舅舅托尼一樣的姓。”

“那個舅舅不出名。而那是個好姓。如果她變成盧拉·布裏斯托,迪比就不能寫《LL[1],你是我的》了,不是麽?”

[1] 盧拉·蘭德裏英文名縮寫。

“查爾斯街離‘肯蒂格恩花園’不太遠,是嗎?”

“走路的話二十分鐘吧。布谷說再也受不了那個老宅子時,我想讓她搬來跟我住,但她沒來。她選擇那套該死的五星級牢房,就為了躲開媒體。是他們把她逼到那兒去的。他們也要負責!”

斯特萊克想起迪比·馬克的話:該死的媒體把她逼出了那扇窗。

“她帶我去見識過那地方。倫敦上流社會住宅區,到處都是有錢的俄國人和阿拉伯人,還有像弗雷迪·貝斯蒂吉那樣的混蛋。我對她說,寶貝,你不能住在這裏。到處都是大理石。在我們看來,大理石可不漂亮……跟住在自己的墳墓裏一樣……”

他支吾片刻,接著說道:

“有件該死的事已經困擾她好幾個月了。有個人老是跟蹤她,還每天淩晨三點往她前門裏塞信。郵筒的聲音不斷將她吵醒。那人在信上說的事把她嚇壞了。接著,她跟達菲爾德分了手,搞得狗仔隊隨時守在她家門外。再然後,她就發現自己所有的電話都被他們竊聽了。可她又非出去找那個該死的婊子不可。事態越來越糟,終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她想要擺脫那一切,找回安全感。我叫她搬來跟我住,但她卻買了那個陰森森的墳墓,該死的!

“那裏的全天候安保就像一座要塞,所以她才買了那兒。她覺得,這樣一來就徹底安全了,任何人都沒法再對她下手。

“但她立刻就會討厭它的。我知道,她一定會。她跟自己喜歡的一切都斷了聯系。布谷喜歡五光十色和吵吵鬧鬧。她喜歡走在街上的感覺,喜歡自由的感覺。警察認為是自殺,還有個原因就是窗戶打開了。她自己打開了窗戶,因為把手上只有她的指紋。但我知道她為什麽要開窗。她從來不關窗,就算外面冷得要死也不關。因為她受不了那種死寂,她想聽見倫敦。”

索梅聲音裏的狡猾和諷刺全都消失了。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

“她想接觸到活生生的東西。過去,我們常常說起這事。對我們來說這是件大事。這也是她為什麽會跟那個該死的羅謝爾攪到一起的原因,什麽‘上帝的恩典’之類的。布谷覺得,要是她不漂亮,或者布裏斯托家的那些人沒有把她當作一件玩具送給伊薇特收養,她應該就是羅謝爾那個樣子。”

“跟我說說那個跟蹤者。”

“精神病患者。他認為他們是夫妻,或類似的關系。他已經被強制收容治療了。”

“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應該被趕回利物浦了吧,”索梅說,“不過警察已經查過他了。他們跟我說,在布谷死的那天晚上,他好好地待在那兒的安全病房裏。”

“你了解貝斯蒂吉夫婦嗎?”

“只聽布谷提起過。男的是垃圾,女的就是一尊會走的蠟像。我沒了解她的必要。我知道她是哪種人——花醜陋丈夫票子的富婆。她們會來參加我的時裝秀。她們想勾搭我,像高級妓女一樣,隨時想爬上我的床。”

“盧拉死之前的那個周末,弗雷迪·貝斯蒂吉和她待在同一家酒店裏。”

“嗯,我聽說了。他很想睡她。”索梅輕蔑地說,“她也知道。這種事她見得多了。不過,她對我說,他一直沒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