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頁)

他把手機放在兩人之間的辦公桌上,調成揚聲狀態,讓斯特萊克也能聽見。鈴聲響了整整一分鐘,一個氣喘籲籲的女聲說道:

“比格利府。”

“喂,是香農嗎?我是交火的克裏斯·費舍爾。”

“哦,你好,克裏斯8,最近怎麽樣?”

費舍爾辦公室的門開了,那個邋裏邋遢的黑頭發姑娘從外面走進來,一言不發地把一杯拿鐵放在費舍爾面前,離開了。

“香農,”

門關上時,費舍爾說,“我打電話是想問一下,歐文·奎因是不是在你們那兒。他沒去那兒吧?”

“奎因?”

香農的聲音雖然離得很遠,而且只說了一個詞,但那厭憎和輕蔑的語氣在擺滿圖書的房間裏回蕩不已。

“是啊,你們見過他嗎?”

“有一年多沒見了。怎麽啦?他不會想到來這兒的,不是嗎?而且實話跟你說吧,這兒也不歡迎他。”

“好吧,香農,我想是他妻子搞錯了。咱們回頭再聊。”

費舍爾沒等對方說完再見,就掛斷電話,急切地轉向斯特萊克。

“聽見了嗎?”他說,“我說什麽來著?他即使想去比格利府也不可能去成。”

“他妻子給你打電話時,你幹嗎不對她這樣說呢?”

“噢,怪不得她一直給我打電話呢!”費舍爾帶著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我還以為是歐文讓她打的呢。”

“歐文為什麽會讓妻子給你打電話呢?”

“哦,怎麽說呢,”費舍爾說,咧開嘴笑了,看到斯特萊克沒有和他一起笑,便只短促地笑了一聲,說道,“因為那本《家蠶》。我以為奎因又搞他的那套老把戲,讓他妻子給我打電話,探聽我的底細。”

“《家蠶》。”斯特萊克重復了一遍,既不想顯得茫然不解,也不想顯得像在提問。

“是啊,我以為奎因在糾纏我,看是不是還有機會在我這兒出這本書。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讓他妻子打電話。但目前即使有人願意染指《家蠶》,也不會是我。我們是一家小出版社,打不起官司。”

斯特萊克見不懂裝懂撈不到什麽,便改變策略。

“《家蠶》是奎因的最新小說?”

“是啊,”費舍爾喝了一口外賣咖啡,循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道,“這麽說他失蹤了,是嗎?我還以為他會留下來看熱鬧呢。我還以為這才是最重要的戲碼的呢。難道他臨陣膽怯了?這聽起來可不像歐文呀。”

“你們出版歐文的書多長時間了?”斯特萊克問。費舍爾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我從來沒出版過他的書!”他說。

“我以為——”

“他最近的三本書——也許是四本?——都是在羅珀·查德出的。事情是這樣的,幾個月前,我在一個派對上碰到他的代理利茲·塔塞爾,她出於信任告訴我——之前已經告訴了幾個人,說不知道羅珀·查德還能容忍奎因多久,於是我就說願意看看奎因的下一本書。目前奎因屬於‘可惡,他居然寫得不錯’那一類作家——我們可以在營銷方面弄出一些新花樣。而且,”費舍爾說,“他寫出過《霍巴特的罪惡》。那是一本好書。當時我就估計他肚子裏還有料。”

“利茲把《家蠶》寄給你了?”斯特萊克問,他一邊謹慎地探索,一邊暗罵自己前一天對利奧諾拉·奎因的詢問不夠全面。這就是累得半死時接待客戶的結果。斯特萊克習慣了在與走訪對象面談時比對方知道得多,此時覺得自己隨時都會露怯,非常別扭。

“是啊,她上上個星期五送來一本,”費舍爾說,頑童般得意的笑容顯得更狡黠了,“這是可憐的利茲一生中最大的失誤。”

“為什麽?”

“因為她顯然沒有好好讀一遍,或者是沒有讀完。我收到書大約兩小時後,手機突然接到這條非常恐慌的短信:‘克裏斯,出狀況了,我寄錯了書稿。請勿閱讀,直接寄還。我會在辦公室接收。’我從來沒聽過利茲·塔塞爾這樣說話。她一向是個非常強悍的女人。大老爺們見了都害怕。”

“你把書寄回去了?”

“當然沒有,”費舍爾說,“我整個星期六基本上都在讀它。”

“後來呢?”斯特萊克問。

“沒有人跟你說嗎?”

“跟我說……”

“書裏寫了什麽,”費舍爾說,“奎因做了什麽。”

“他做了什麽?”

費舍爾的笑容隱去了。他放下咖啡。

“倫敦幾位最好的律師向我發出警告,”他說,“不許我透露。”

“那些律師是誰雇的呢?”斯特萊克問。他看到費舍爾沒有回答,又加了一句,“除了查德和範克特以外?”

“就是查德,”費舍爾說,一下子就落入斯特萊克的圈套,“其實如果我是歐文,會更擔心範克特。他壞起來可以壞到極點。特別記仇。不要引用我的話。”他趕緊叮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