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2頁)

沒有奎因穿提洛爾大衣的照片,也沒有屍體遭受的恐怖殘害的細節。現在為時尚早,還有時間。

斯特萊克上樓來到自己的公寓,感到有點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疲憊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和衣向後躺倒,假肢仍然連在腿上。一直控制著不想的那些思緒開始朝他逼來……

他當時為什麽沒有通知警方奎因失蹤了近兩個星期呢?為什麽沒有懷疑奎因可能已經死了呢?當羅林斯向他提出這些問題時,他做出了回答,合理的、明智的回答,可是他發現要讓自己滿意就困難得多。

他不需要把手機拿出來調看奎因的屍體照片。那具被捆綁的腐屍似乎牢牢地印在他的視網膜上。把奎因的文學毒瘤變成現實,這需要怎樣的狡獪,怎樣的仇恨,怎樣的偏執變態呢?什麽樣的人能夠做到割開一個人的身體,往他身上潑灑酸性液體,掏出他的內臟,並在被掏空的屍體周圍擺放餐盤呢?

斯特萊克無法擺脫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應該遠遠地嗅到案發現場的氣味,就像一只以腐肉為生的禽鳥,他曾接受過這樣的訓練。

難道他——曾經對奇怪、危險、可疑的事情有著超強的直覺——沒有意識到,那不甘寂寞、喜歡作秀、喜歡宣傳自己的奎因,失蹤的時間太長,而且太過沉默了嗎?

因為那個愚蠢的傻瓜不停地鬼哭狼嚎……因為我已疲憊不堪。

他翻身下床,朝衛生間走去,可是思緒總是固執地回到那具屍體:猙獰可怖的空腔,燒焦的眼窩。兇手曾在那個仍在流血的怪物周圍走來走去,輕輕地把刀叉擺正,而當時奎因的慘叫聲也許還在那個拱頂大房間裏回蕩未絕……斯特萊克開列的單子上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有動靜的話,鄰居是否聽見了奎因臨死前的動靜?

斯特萊克終於上床了,用汗毛森森的粗壯手臂擋住眼睛,傾聽內心的想法,那些想法像他的也是工作狂的雙胞胎一樣對他喋喋不休,不肯閉嘴。法醫鑒定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雖然全部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肯定會形成一些觀點。他必須給安斯蒂斯打電話,弄清那些結果說明了什麽……夠了,他對自己疲倦的、過分活躍的大腦說,夠了。

當兵的時候,不管是在光光的水泥地上,巖石嶙峋的泥土地上,還是在他的重壓下一動就吱呀作響的凹凸不平的行軍床上,他都能依靠意志力立刻入睡。此刻,他也憑著這種意志力,像一艘戰艦輕輕滑入漆黑的水域一樣,輕松地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