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險岔路 Chapter 15 黑夜行者的危險岔路(第3/8頁)

可是也許哈裏的教誨對我的作用比我想象的要深,因為想到東切維奇有可能是無辜的,我就驚慌失措。我還沒能從這一大團亂糟糟的思緒中摸清線索,而庫爾特還在看著我。

“是啊。”我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庫爾特又把牙簽朝垃圾桶扔去,結果又沒瞄準。

“那另一個人在哪兒?”他說。

“我不知道。”我告訴他。我真不知道。

可我非常想知道。

我聽同事說起過“腦殘”,還總是覺得自己好命,因為這難聽的稱號還不曾用在自己身上。可是今天余下的幾個小時,我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詞兒來形容自己。尖刀之神德克斯特、黑夜王子德克斯特、冷酷銳利的德克斯特,現在腦殘了。我當然不舒服,但無能為力。我坐在桌後撥拉著曲別針,希望那些景象能像曲別針一樣輕而易舉地被撥拉到一邊:德博拉倒下,我的腳踢向東切維奇的頭,刀子揚起來,鋼鋸切下去……

腦殘。這不僅讓人窘迫,讓人有氣無力,而且無比愚蠢。好吧,坦白說,東切維奇本來是清白的。我犯了個討厭的小錯誤。那又怎麽樣,誰也不是完美的。再說了,東切維奇一直在對死屍做那些勾當,他讓幾百萬美元白白流走,搞砸了城市預算,損害了旅遊業。邁阿密有多少人巴不得殺了他來阻止他幹這些事兒。

唯一的問題是,我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我沒那麽正義,我知道。我從來沒假裝我多麽有人性,我也不會告訴自己,我做的都是對的。我並沒高估自己對世界的價值。我做了我該做的,也並沒要求感謝。不過以前,我一直都是照著聖哈裏,我那幾近完美的養父定的教規行事,這次我打破了規矩。出於我不知道的原因,我覺得自己應該被抓起來並接受懲罰。我沒法兒讓自己不這麽想。

一直到下班,我都在和自己是個腦殘的感覺做鬥爭,累得幾乎虛脫。我又開車去了醫院。高峰時段的交通也沒讓我高興起來。等我到了德博拉的病房,丘特斯基在椅子裏睡著了,呼嚕打得響亮,窗子都被震得直顫抖。我在那兒坐了一會兒,看著德博拉的眼皮翕動。我想這應該是個好跡象,說明她在深睡階段,慢慢就能好起來。如果她醒了,知道我犯的小錯誤後不知會怎麽說。想到她被刺之前的態度,似乎她不太可能理解我這微不足道的小錯誤。畢竟她和我一樣在哈裏的熏陶下長大,要是她連哈裏批準我做的事情都無法容忍,就更不會對我超越哈裏教規之外所幹的勾當聽之任之了。

德博拉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幹了什麽。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我一直都在對她隱瞞一切,直到最近。但這次不知為什麽,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心安。可畢竟我是為她才做的這件事兒,跟其他事兒一樣,這是我第一次出於沖動而魯莽行事,結果很慘。我的妹妹造就了一個蹩腳的黑夜行者。

德博拉動了動手,只抽動了一下,她的眼睛張開了,嘴唇微微張開,我肯定她將目光鎖定在我身上有一會兒,然後她的眼睛又合上了。

她在慢慢恢復,她會好起來的,我肯定。可能不只需要幾天,而是需要幾個禮拜,不過她遲早會從那個討厭的鐵床上下來,上班,恢復她的正常生活。那時候——

她會把我怎麽樣呢?

我不知道。但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那對我倆來說不會是什麽愉快的事情。因為我剛剛明白,我們仍然生活在哈裏的影響之中,我很明白哈裏會怎麽說。

哈裏會說我做的是錯的,因為這不是他為德克斯特設計的生活,我對這點記得再清楚不過了。

哈裏下班回家的時候通常看起來都很開心。我覺得他不是發自內心地愉快,但他看起來總是很開心,這是我從他那裏學到的重要的第一課:讓你的表情適應環境。這看上去似乎微不足道,菜鳥級魔鬼還以為他跟別人有多不同呢,但這可是生死攸關的。

我記得那個下午自己坐在前院裏的榕樹上,因為鄰居家的孩子也會這麽做,那是個熱愛爬樹的年紀。那些樹坐上去很舒服,巨大的枝條橫著伸出,是每個十八歲以下的孩子都喜歡去的地方。

所以,那個下午我坐在樹上,希望鄰居誤以為我是個普通孩子。我正處在看世間萬物的眼光發生轉變的階段,我開始注意到自己變得非常不一樣。比如,我不像別的男孩那樣費盡心思要趁博比·蓋爾伯爬樹的時候從她的裙子下面看見什麽。還有……

當黑夜行者開始向我低語些壞念頭時,我意識到他一直都在我的身體裏,只是他之前沒有出聲而已。可現在,當我的同齡人開始傳閱色情畫片時,他在為我傳遞另一種夢境,大概是來自《好色客》。盡管我剛接觸時有些害怕,但越來越適應,越來越喜歡,越來越欲罷不能,直到最後變成我的必需。但後來另外一個同樣響亮的聲音在告訴我說,這是錯誤的、瘋狂的、非常危險的。這兩個聲音總是在交戰,不分勝負,我什麽都沒幹,只是做這些夢,跟我這個年紀其他人類的男孩子一樣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