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惱人的親情(第4/5頁)

“是否中了別的毒,只要看看現場有沒有嘔吐物就知道了。”谷平一本正經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一氧化碳的中毒濃度可以決定中毒者的反應。如果濃度在百分之一點二八的話,那接觸一兩分鐘就可以致死。所以,很有可能等他們覺得不舒服,想要砸窗求生的時候,已經沒那力氣了。”

他們來到二樓的案發現場。那是個小休息室,房間不大,屋子裏有台球桌和音響,雖然門窗大開,但房間裏依然充斥著一股濃重的一氧化碳味。

“我們已經通知煤氣公司了,他們馬上會派人來測試這裏的一氧化碳濃度。”王立道。

“濃度是不低。”谷平皺了皺鼻子,走進屋子,在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旁邊走了一圈,“沒有嘔吐物,那個什麽常冒文,有沒有進來過?”

“他說沒有。兇手告訴他,那些人已經死了,所以他不敢進入現場。”王立看見谷平在一個年輕男人的屍體前蹲了下來,翻開男子的眼皮,又仔細檢查了屍體身上的皮膚。過了會兒,谷平站了起來,又走向另一具屍體。在連續檢查了五具屍體後,谷平終於直起了身子。

“有什麽發現?”

“初步判斷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但你說得對,總會存在個體差異,結果要等屍體解剖後才能最終確認,法醫報告我三天之後一起給你,這二十一個可能會快點,另外兩個可能慢點。”

“沒問題。”

谷平朝門口兩名穿制服的警察點了點頭,“可以搬走了。”他說道。接著,他們一起踱出二樓的休息室,向樓下走去。

“谷平,你對這案子怎麽看?”在樓梯上,王立問道。

“我覺得,兇手是在做分級處理。”

“分級處理?”王立覺得這觀點頗為新穎。

“就像處理垃圾那樣,對兇手來說,這二十三條生命,不是人,而是物。他把他們當垃圾那樣分門別類地處理。”

“你能否解釋得更清楚一些?”

“從謀殺的方式看,兇手是把被害人當物品那樣區別對待的。比如,那二十一個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的人,在他的思維中,應該屬於最底層,他把他們當做蟑螂、蚊子、蒼蠅或者實驗鼠,也就是那種可以用殺蟲劑集體殺滅的東西。第二等級是被斬首的笑面虎。如果他的身體在一樓的花園,那他很可能當時正準備從花園逃走,結果被兇手發現了,於是為了懲罰他的怯懦行為,兇手在槍殺他後,又割下他的頭顱,以示侮辱。接著,我想兇手大概是拿著那顆頭來到了三樓,用它來嚇唬當時還活著的常豹,然後趁其不備,先開槍打傷了他,最後,又在挖心之前槍殺了他。”

谷平描述得很生動,王立覺得那些殘酷血腥的場面仿佛歷歷在目。

“聽上去,兇手還有點仁慈心,至少沒在被害人還活著的時候施以這種酷刑。”王立道。

“我可不這麽想。我想兇手是為了操作起來更方便才先殺人的。人死之後當然就不會掙紮了,血也不會流得太多。老實說,假如我是兇手,我也會這麽幹的。你要問我為什麽,我只能說,我覺得這樣更方便。死的東西比活的東西更容易操控。”

王立被說服了,他笑著點頭催促道:“繼續說你的等級論。”

“總之我認為,兇手讓常豹獨自死在一個單獨的空間,沒有把他拖到二樓的毒氣室,應該是把常豹封為被害人中的最高級別。我記得在陸九那個案子裏,陸九也是被單獨處死後挖心的,是不是?”

“確實是這樣。”

“我覺得他的這種分類方式是特意留給警方看的。他想告訴警方,被挖心的那個才是他真正想殺的人。還記得陳俊雄的案子嗎?”谷平道。

陳俊雄是A區警察局的刑警,三年前死在自己的家裏。跟陸九和常豹一樣,案發前一天下午,他收到一封畫有黑背魚的卡片,卡片上也寫著一句“黑背魚即將光臨”。當時陳俊雄絲毫都沒在意卡片上的話,同事之所以會知道黑背魚卡片的事,是因為案發前一天,他曾向同事展示過那張卡片,他還把那張卡片隨隨便便扔在了辦公室的抽屜裏。可是第二天,他沒來警局報到,同事打他的手機和家裏的電話都沒人接,這種情況非常少見,於是警察局便派人專程到陳俊雄家去走一趟。當時,被派去的刑警就是王立。

王立還記得推開房門時目睹的慘狀——陳俊雄的太太、母親和十五歲的女兒均被槍殺在一間臥室裏,而陳俊雄本人則後腦中槍躺在另一個房間,被挖走了心臟。在案發後第二天,A區警察局收到一個大包裹。包裹裏是個車用冰箱,裏面裝著陳俊雄的心臟。黑背魚在包裹裏留下的字條上只寫著一個分子式:1/5。當時對這個數字的猜測眾說紛紜,但最集中的觀點是,這應該是兇手的殺人宣言,也就是說,兇手準備殺五個人,陳俊雄只是第一個。然而,殺戮沒有預期而至,整整三年,黑背魚都沒有出動,直到警方在緊張的等待中漸漸失去了耐心,那張用黑色墨水畫的黑背魚卡片才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