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可以死兩次嗎?

今天,喬納已經是第N次提到“貓”了。

“還記得那件關於‘貓’的案子了嗎?”透過兩片薄薄的鏡片,喬納黑白分明的眼睛向莫蘭射出一道期待的光芒。

“好像有點印象。”莫蘭敷衍地點了點頭。

其實莫蘭根本就毫無印象。自從喬納在警察局幽暗的地下室擔任档案管理員以來,跟她講過的案子起碼超過三千個個,與動物有關的就不下幾百件,她根本不知道喬納指的是哪一件。但如果真的告訴喬納她不記得了,喬納就會說個不停,莫蘭可不想在美好的早餐時間聽那些令人作嘔的情節。

所以當看出喬納又有繼續這個話題的傾向時,她立刻岔開了話題。

“忘了告訴你,昨天我在閣樓的箱子裏終於找到了《魂斷藍橋》,我把它放在你房間了。”莫蘭說。

“哦,謝了!”喬納打了個口哨。

“片子夠老的了,怎麽突然想起看這個?”莫蘭隨口問道。

“你知道我向來愛看老片子。”喬納滿不在乎地說。

這話不錯,喬納是個沉迷於舊東西的人,她喜歡聽老歌,看老電影和舊書,這大概就是為什麽她會對档案管理員這份枯燥乏味的工作如此癡迷的原因吧,一旦成為档案,就說明已成過去。

32歲的喬納是莫蘭的表姐,自從五年前,她當緝毒警的丈夫在執行任務時不幸犧牲後,孤身一人的她就搬來跟莫蘭母女同住了。雖然她曾經是個身高170公分,有著一對修長玉腿的漂亮姑娘,但自從丈夫去世後,27歲的她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不修邊幅的中性人。

她燙爆炸頭,塗指甲油,喜歡赤腳穿鞋,說話罵罵咧咧,抽煙抽得比男人還兇,還喜歡喝白酒,但警察局裏很少有人對她不滿,因為幾乎沒人比她更敬業。她從不休假,總是最後一個才回家,無論何時,只要局裏有人需要她的幫忙,她都會第一時間趕到工作崗位,而且她還精於電腦技術,善於鉆研,她曾經自己設計了三個档案分類查找的軟件,同時還懂得修補破損的照片和還原圖像,在警察局,她是個最頂用的小專家。

但是,因為常年泡在陰暗的小天地裏跟沾滿灰塵的罪案記錄打交道,她有時也不免抱怨,說自己生活在垃圾堆裏,得出去換換新鮮空氣,所以莫蘭在一周前,連拉帶拽地把她帶進了健身房,她希望有氧運動能激發表姐越來越淡薄的性別意識,但她沒想到自從去了這一次之後,喬納就開始嘮叨起那樁貓的案子來。

“你不覺得那女人有點怪?”喬納從健身房回來的途中問莫蘭。

“不覺得。”

喬納指的是教她們跳有氧操的教練林琪。說實在的,莫蘭一點都不覺得林琪有什麽特別。作為一個有氧操教練,她再普通不過了,有一張清秀幹凈的臉,身材苗條結實,話不多,但很乖巧,對顧客總是笑臉相迎。倒是喬納,在45分鐘的跳操過程中,始終用陰森森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對方。

“你幹嗎要用那種看情敵的眼光看人家?”莫蘭問。

“我不喜歡她。”喬納回答得倒挺幹脆。

“你心理變態,看見人家漂亮就不舒服。”

“她讓我想起了一種動物。”

“是獅子、老虎還是蛇?”莫蘭打趣道。

“貓。”

“貓?”

“貓。”喬納再次確定道。

第二天晚上,莫蘭在看電視的時候,喬納再次提起了這個話題。

“那個女人叫什麽?”她問。

“林琪。”莫蘭道。

“怎麽寫?”

雖然不知道喬納究竟在搞什麽名堂,但莫蘭還是把林琪的名字寫在報紙的空白處交給了她,喬納把寫著名字的部分隨手撕下塞在口袋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也不管莫蘭在那裏皺眉頭,那是今天的報紙,她還沒看呢。

又過了一天,喬納在盥洗室門口問她:“世界上有沒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有,雙胞胎。”莫蘭道。

“她沒有姐妹。”

“誰?”

“那個女人。”

“誰?”

“林琪。”

面對鏡子正在洗臉的莫蘭聽到這兩個字不禁皺起眉頭轉過身來,她現在打心眼裏後悔把喬納帶去健身,她早該料到喬納不是省油的燈,要知道,最近林琪正在為她設計一套適合她體質的減肥計劃,莫蘭還指望林琪從此成為她的免費私人健身顧問呢。可現在,喬納的職業病很可能毀掉她跟林琪這幾個月來建立的友好關系,想到這裏,莫蘭就不禁有些生氣。

“你查她幹什麽?”

“幾年前,有個女賊在作案的時候從高樓上摔下來死了,長得跟她一模一樣,那個女賊的外號叫做貓,她死的時候還穿著黑貓的服裝,媽的,就象在演戲!我記得我跟你說過至少10遍。”

但是莫蘭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