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哪來的毒藥?
高競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眼前這個披頭散發,淚流滿面的年輕女孩自從被帶到警察局後,居然已經哭了一個多小時了。他為她能哭出那麽多眼淚來感到吃驚,同時也覺得無聊透頂,如果他一開始對她還頗有些同情的話,現在,這感覺早已被蔑視和無以復加的厭煩取代。她越是哭,他就越是覺得她蠢。他實在搞不懂,能擺脫那個小流氓,應該高興才對,究竟有什麽好哭的?
她叫計小萍,據調查,她是王俊生前最後一任女友,也是這輩子跟他交往最久的一個女人。據她自己說,她早在7歲那年就認識他了,聽她的意思,她應該是從那時候就開始對他“另眼相看”,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他們那片“最聰明的男孩”。他的經歷似乎也印證了她的說法。雖然王俊曾經因為父母離婚休學過兩年,但他後來只用一年時間就補上了所有的課程,並順順利利地考進了大學,還出人意料地畢了業。
從進入大學那天一直到他在火舞酒吧暴斃,計小萍始終伴隨在他的左右,雖然他們的關系時好時壞,雖然他總是跟不同的女人搞出事情來,雖然他們也曾經分手分過幾千次,但最後她還是留在了他身邊,從某種方面來說,她似乎在他身邊扮演了一個怨聲載道的受氣包老婆的角色,恨他,但離不開他,而他呢,談不上喜歡她,但他的生活似乎也少不了她,就這樣,他們假模假樣地交往著,耗著,直到在最後那天。
高競想,如果莫蘭那天中午沒有去跟他閑扯什麽林琪的往事,他可能不會忽然醒悟到自己其實並不需要一個虛假的伴侶,他可能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想要什麽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頓悟吧。所以他想放她走,想永遠將她逐出自己的生活,同時也換回自己的自由。換句話說,如果他沒下這樣的決心,也許就不會死。
根據波波咖啡館老板娘馬麗的證詞,當晚五點,王俊打來電話,要她給他留一個“好位子”,他說,他要跟他“老婆”吃一頓“分手飯”。馬麗說他的口吻很平常,甚至還顯得挺開心,她為他在窗口留了一個位子。他是六點左右到的,計小萍晚到了五分鐘,起初她的情緒不錯,他們聊了20分鐘後,她突然站起身,怒氣沖沖地奔了出去。而王俊呢,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他泰然自若地又叫了一聽冰可樂。
“趁她還沒走遠,你還不去追她?”馬麗把可樂遞給他的時候跟他說。
可他卻一歪頭,反問她:
“你說誰?我怎麽沒看見?”
後來他不僅胃口極好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套餐,連計小萍的那份也吃得精光,整個過程,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低頭吃東西。“象個餓死鬼!”馬麗說。所以,計小萍是到目前為止,在警方已知的證據中,最後一個跟王俊共同用餐的人。這也就是為什麽,高競會把她帶到警察局訊問的原因。
可是她一直哭個沒完。
她嚶嚶的哭泣聲,讓高競厭煩透頂,又一籌莫展。女人哭,真是叫人無計可施。這樣想著他越發覺得莫蘭要可愛得多,至少伶牙俐齒地罵人要比哭個沒完來得爽快。
“計小姐。要不這樣,我們特別安排一個房間先讓你安靜一下,等你能夠談話了,我們再談。”他終於忍不住了,說道。
“一個房間?”她淚眼婆娑地擡起頭。
“有人把這個房間稱之為,臨時關押室。”
“關押室?”
“當然那裏條件不好,你可能得跟幾個三陪女、小偷或者別的罪犯暫時關在一起,委屈你了。”他冷冰冰地叫道,“小王,先幫計小姐登記一下。”
他說完站起身。
她驚恐地看著他,馬上作出了反應:“不,我沒什麽需要安靜的,我現在就可以說,我在這裏就可以說,我沒什麽好隱瞞的。”
她一叠連聲地說著,一邊用紙巾擦去眼角的淚珠。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確顯得平靜多了。
“好吧。”他坐回到位子上。
“請問吧,我什麽都願意說,只要你問。”她說。
他朝她點了點,表示贊許。
“那天晚上你為什麽會提前離開?”
“他總是惹我生氣。那天也不例外。”
“他說了什麽?”
她停頓了一下才說。
“他問我,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說,我們認識20年了。”她停了下來,
他等待著她。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後,她仿佛是鼓足了勇氣。
“他說,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了,我們究竟睡過幾次?”她窘迫地避開高競銳利的目光。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我很生氣。我問他這是什麽意思。於是他抓了一把薯條扔在桌上,一邊用手拿著丟進嘴裏,一邊指著桌上剩下的薯條,問我,是10次嗎?9次嗎?6次?4次?還是2次?最後他把所有的薯條都丟進了他的嘴裏,兩手攤開,做了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表情。”她的臉脹得通紅,“是的,我們一次也沒有,他從來就沒提出來過。雖然他高興的時候也稱我為老婆,有時候還問我借錢,可是我們其實什麽都不是。”